第17章
沈礼钊面色苍白,沉默不语,但听完转身时,人在烟灰中剧烈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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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殊消失之后,大本营的生意实则更上一层楼——唐老爷子病危几月有余,让李进瞎猫碰着死耗子找到根救命稻草,为了把唐殊接回唐家,他们开出了前所未有的丰厚条件,江叔笑吟吟,满口不舍地把人给放了。
沈礼钊三个月没有再被派出去干活。平房早进了批新人,江叔把村里这些小打小闹的事扔了过去,不允许他离开大本营。
谷仓外有人守着,出门有人监视,沈礼钊一直待在了谷仓,没人叫便没出来过。除了按规矩和吩咐做事,平常几乎见不到影子。
谷仓里的血气一直不散,沈礼钊感觉身上那些伤痕像是未曾愈合,摧枯拉朽般横切在血肉里。
沈礼钊躺在床上,经常在睡梦中觉得左肋一疼,以为是小殊踩上来了,或者是踹他一脚在叫他起床。他醒来,想着要怎么把那人收拾一顿,睁开眼,眼前一片空荡荡。
但所有的东西都还在。这个破得可怜的地方没有多少东西,一年一年、一件一件添置出来的,只要少一个就一定会很突兀。
如果只是突兀的话,那还算小问题。
不再做梦后,沈礼钊开始恢复如初,每天按时按点地起床,在物品不突兀的屋子里生活。看着只有他一个人的谷仓,在想怎么把小殊——小殊也好、唐殊也好——沈礼钊在想怎么把人带出来。
带出来就不是带回来了,而是带他离开。
沈礼钊不做梦偶尔也会想到,小殊跟他说的竟然不是开玩笑,他真的让他赔了个干净,让他一个人留在了谷仓。可也不是小殊让他赔了。是沈礼钊自己的错。
他不应该昏睡不醒,没有听见小殊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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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被唐殊亲手终止于第三个月的那晚。
沈礼钊被枪声惊醒,大本营内不到万不得已从不动枪,他几乎是瞬间起身,刚拿枪出门,五十米开外一把冲锋枪黑乎乎的洞口已经对准了他。
唐殊最后一个从旁边的车上下来,似乎脚步不稳,踉跄了两下。几个月不见,纵使隔得很远,沈礼钊第一时间滞住,心倏然跳得猛烈。
而不等沈礼钊开口,隔壁平房里的人就全被赶了出来。
还是在谷仓前的这片空地,还是在惊恐慌乱的人群里,沈礼钊这回被远处的枪指着,被唐殊那么望了一眼。
“小殊......”
只够做出一个口型。唐殊转了头。
唐殊似乎看了看远处的那人,然后从旁边人的手里也拿过一把冲锋枪,再转头回来时,薄薄的月亮下,那双眼同枪身一般骤闪寒光,下一瞬又隐匿进漆黑夜色。
那一刻安静得失常,风吹草动都冰冷无声。
沈礼钊永远也忘不了那一晚响彻云霄的十几声枪响,他朝唐殊力竭声嘶地喊,被人按在一旁吼哑了嗓子。谷仓燃烧起来的熊熊大火照亮半边天际,仿若红日破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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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221-8-11
2:1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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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殊记得那晚的满地血污、漫天红光和滚滚浓烟。出发前注射在他血管里的致幻剂将它们通通化成亦幻亦真的景象、熔于他的眼前,破碎而模糊。
他只知道他的任务完成了——唐徵给了他两个选择——亲手杀了沈礼钊,或用更多别人的命来换。他只知道远处架枪对准沈礼钊的人终于离开,急匆匆的身影很快就会回去,唐徵将收到一份勉强合格的答卷。不满意的原因一定源于唐殊没有选择前者。
那晚过后,唐殊原本以为他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沈礼钊。
不见也好。不见,沈礼钊就能活。反正谷仓被烧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