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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俩就商量起了要卖掉家中仅剩的半块地,供他到县城更好的学塾读书之事。

    读书是个烧钱的玩意,彼时他跟着隔壁罗旺村那老秀才开蒙了几年,饶是先生不收高价学费,可笔墨纸砚与书册哪一样不金贵奢侈?

    家中为着供他读书,这几年过得一日比一日艰苦。

    宴江年幼归年幼,到底读过些圣贤书,还是要比其他同龄孩童要清明些的,父母为他做的、说的。

    他都记在心里面,如今一听家中最后一点私产都要保不住,更是愧疚难当,当即端端正正的放下碗筷,在父母面前跪下,实打实地磕了个头,咬牙说自己不喜读书,只愿一辈子在这半分地上耕田。

    娘亲被吓了一跳,父亲则是顿时摔了筷子。

    “宴家男儿哪有你这窝囊样的?列祖列宗在上,光复宴家昔日荣光的希望全在你一人身上,你这竖子莫要丢老子的脸!”

    小孩惊讶又惶恐地抬头。

    父亲的暴怒完全在他意料之外,他本以为父母砸锅卖铁供他读书只是单纯的宠爱独子。

    所以不愿因此而拖累父母,现下才后知后觉地听出些许门道,好似自己不读书才是真正的不孝。

    一辈子没有动过手的父亲,盛怒之下顺手抄起扫帚就要打,娘亲回过神来,急急起身来挡。

    “阿浮莫要任性,娘知道你只是心疼爹娘,快给阿爹道个歉,好生读你的书去,将来考取半点功名进京去,爹娘就是饿死,在九泉之下也是欢喜的。”

    阿浮是宴江的小名。

    一股酸涩涌上心头,好似许久许久没有听过人这么叫他了,他突然有一瞬间的清明,意识到眼前是梦。

    再仔细看去,眼前阿娘那张年轻的脸果然蒙了一层灰黄,似发黄的画卷,一切都不那么真实。

    这些年他读了许多书,在书上走遍了天南地北,但身处的世界还是很小很小,父母在他的世界中占了太重的分量。

    叫他日也思,夜也想。

    没有犹豫地,他在梦中扑向娘亲,眷恋地埋进她的膝上。

    “阿浮?”

    不知是不是梦的失真,娘亲声音有些奇怪,宴江忍住眼泪,闷闷的答应。

    “嗯,孩儿在。”

    轻拍他肩背安慰的手也有些冷,不似记忆中那般温暖柔和。

    “娘知道,阿浮是我们宴家的乖孩子。”

    “娘亲……”

    终究是梦,娘亲的身体逐渐在变虚,沉浸在自己情绪中的书生难过地抓紧娘亲布衣一角,像幼儿一样,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眷恋与依赖。

    “可是这么乖的孩子,为什么要抛下爹娘的牌位出走他乡呢?”

    宴江愣住……

    猛地抬起头来,才惊恐地发现眼前根本不是和蔼温柔的阿娘。

    她依然笑着,面皮却像久晒的干脆蛇皮一样皲裂成片,一张口,就斑驳地往下掉落,露出其下血淋淋的红肉。

    “回家吧,阿浮,我还在等着你呢……”

    嗓音也变了,变成无数尖叫糅合起来般的恐怖语调。

    宴江本是半蹲跪着的,被眼前的恐怖画面吓得面色煞白,一屁股敦摔坐在地,连连地往后退。

    脚背上突然传来一股撕心裂肺的痛,似血肉被野兽生生嚼碎,须臾间就流了一滩鲜血,他哀嚎着瘫倒在地,急急低头看去。

    只见那道已经痊愈的伤疤里,有一条小指粗的黑蛇生生破开他的皮肉,正扭动着往外游,鲜血沾上黑色鳞片,瞬间就被吸收干净。

    “——”

    宴江面色发白从被窝中惊坐起身,胸膛跳得飞快,鬓角碎发已然被冷汗打湿一片。

    眼前是农户的小屋,一切如常,没有爹娘,也没有鬼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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