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在这时响起。未知号码的短信只有两个字：检查冰箱。

    冷冻室里整齐排列着十二支试管，标签上的日期从1947年跨越至2023年。最近那支内部悬浮着蓝色结晶，在灯光下折射出与苏教授金丝眼镜相同的光泽。当林宴的呼吸掠过试管表面时，霜花自动组成一行数字：35.6895°

    N，

    139.7007°

    E。

    东京湾的精确坐标。

    咖啡杯突然炸裂。黑色液体在飞溅过程中凝结成无数细针，这些针状物在空中组成三维城市模型——正是他生活的这座普通城市，但所有地标建筑的位置都偏移了0.3公里。更诡异的是，模型中央的市政厅屋顶有个微小的灯塔造型装饰，现实中的建筑绝无此设计。

    门铃响了三次。林宴透过猫眼看到个穿快递制服的年轻人，但对方手里拿着个眼熟的牛皮纸文件袋——和温遥当初在咖啡馆用的一模一样。年轻人左耳戴着蓝牙耳机，耳机指示灯闪烁的节奏与怀表秒针同步。

    林先生的认知校准器。快递员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语调机械得不自然，请签收最新版本。

    林宴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他无声地退到书房，从抽屉取出老式数码相机——这是父亲留下的少数遗物之一。透过相机取景框，门外的快递员呈现出完全不同的形态：没有五官的蓝色人形轮廓，胸腔内部悬浮着微型怀表的复制品。

    书桌抽屉深处传来震动。林宴摸出个从未见过的传呼机，屏幕上滚动显示：不要相信任何自称快递员的存在。真正送货员会在14:02到达。

    当前时间是13:47。

    客厅里的门铃声突然变成持续不断的蜂鸣。透过门缝，林宴看见快递员的制服正在溶解，露出下面由蓝色菌丝编织的躯体。它的手指伸长成探针状，正试图从锁孔钻入。更可怕的是，整个门板开始呈现半透明状态，就像海底灯塔的封门在被激活时的样子。

    怀表突然从卧室飞出，像被无形的手托着般悬浮在客厅中央。当表盖弹开时，某种高频脉冲席卷整个公寓。快递员的身影在门外扭曲溃散，最终化为一滩蓝色粘液渗进门缝下方的吸水垫——垫子立刻变得透明，继而消失于无形。

    传呼机又震动起来：立即前往屋顶。携带冷冻室7号试管。

    电梯按钮没有反应。林宴推开安全通道门时，楼梯间墙壁上爬满发光的六边形纹路，与神经重塑剂瓶身的图案完全相同。每上一级台阶，这些纹路就明亮一分，到第七层时，整个楼梯井已经亮如白昼。

    屋顶门锁着，但锁孔形状与7号试管瓶口完美吻合。当林宴将试管插入旋转时，门缝渗出刺骨寒气。推开门后，他看见的不是预期中的直升机平台，而是个直径约五米的圆形冰面，冰层下冻结着十二具穿白大褂的尸体——全都戴着苏教授同款的金丝眼镜。

    冰面中央站着温遥。

    她的装束与咖啡馆初见时相同，但风衣下摆已经半透明化，露出里面由光纤网络构成的腿部轮廓。当林宴向前迈步时，冰层下的尸体同时睁开眼睛，他们的瞳孔里跳动着与海底共生体相同的蓝光。

    认知重置不是删除，是重组。温遥的声音带着微弱的电子杂音，你每验证一个异常点，就有相应记忆被解锁。

    她指向天空。正午的太阳边缘出现不自然的棱角，像被精心设计的全息投影。当林宴眯眼注视时，太阳表面浮现出十二座微型灯塔的剪影，它们的光束在大气层中交织成网。

    这是第七次重置。温遥的皮肤开始剥落，露出下面的机械结构，前六次你都选择相信这个虚拟世界，导致寄生体越来越接近核心协议。

    冰面突然出现裂缝。林宴脚下的冰层升起，形成透明立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