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凰三字处突兀断墨——那本该是我的名讳。十七年前上元夜,人牙子趁乱从侯府别院掳走四岁的我,母亲悬赏万金寻女,去岁却病逝于南疆寻亲途中。
咔嗒。
裴砚之将玉玦按进祠堂暗格,机括转动声里,整面墙的祖宗牌位缓缓移开。玄铁面具的暗卫鱼贯而入,刀鞘上的螭纹在烛火中泛着冷光。
这些是父亲留给你的。他递来一卷泛黄密函,火漆印着猛虎啸月图,沈傲霜的义父不止买卖官爵,还与南疆巫族勾结,用童男童女炼长生丹。
我展开密函的手倏地收紧。泛黄的宣纸上,赫然画着我右肩的莲花胎记,旁注小楷力透纸背:此女命格至阴,可作药引。
三日后太后寿宴,沈傲霜要献《洛神赋》。裴砚之将焦尾琴推至我面前,琴腹暗格弹出一把淬毒袖箭,你的琴艺,该派上用场了。
我抚过琴弦上陈年血渍,忽地想起养父被乱棍打死那夜,也曾摸着我的头叹息:阿愿,这世道容不下清白人。
祠堂铜镜映出三百暗卫齐齐跪地的身影,玄铁面具下的低吼震得梁上积灰簌簌而落:
恭迎大小姐归府!
窗外风雪更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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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血玉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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诏狱地牢的滴水声在子夜格外清晰。我裹着裴砚之的玄色大氅缩在刑房角落,盯着铁烙上未干的血渍——三个时辰前,沈傲霜的贴身丫鬟在这里招供,说吏部尚书书房暗格里藏着与南疆往来的密信。
姑娘的伤口该换药了。
裴砚之的声音混着铁链碰撞声传来。他逆光立在石阶上,绣春刀柄嵌的夜明珠映亮半边脸,另半边却陷在阴影里,像尊半面佛半面修罗的玉雕。
我任由他揭开肩头纱布,金疮药混着龙脑香的气味刺入鼻腔。他指尖划过我后背陈年鞭痕时,忽然低笑:这道疤,是十二岁那年替养母顶罪挨的
烛火猛地一晃。
我攥紧袖中暗藏的银簪,抬眼却撞见他腰间晃动的血玉玦——玉中天然血丝蜿蜒如符咒,正与养母临终塞给我的半块残玉严丝合缝。
裴大人查得透彻。我盯着他腰间剑穗上坠着的长命锁,锁芯嵌着的东珠泛着幽蓝,连我六岁偷馒头被狗咬的旧事,怕是也了如指掌。
他忽然捏住我下颌,力道大得几乎捏碎骨头:镇北侯府的嫡女,不该是只会呲牙的野猫。玄铁扳指擦过结痂的鞭痕,三日后太后寿宴,我要沈傲霜当众血溅丹墀。
子时的梆子声穿透石壁时,我站在镇北侯府密室。青铜灯树映着满墙刑具,最醒目的位置悬着把玄铁弩,机括处雕着浴火凤凰——与密函上的猛虎啸月图纹恰恰相克。
这是先夫人留下的。裴砚之抚过弩身凹槽,暗格弹出一枚血色箭簇,当年南疆巫族用你的胎记炼药,母亲便造了这柄朱凰弩,箭簇淬的是她心头血。
我扣动扳机的刹那,箭矢破空声裹着凤鸣,将十丈外的铜镜击得粉碎。镜中飞散的碎片里,恍惚见着个华服妇人抱着女童轻哼童谣:朱凰泣血,白虎衔月......
大小姐该学学这个。
黑影闪过梁间,三百暗卫首领青枭倒悬而下,鬼面具贴着我的鼻尖:比如......怎么让仇人的血,浇透祠堂的往生莲。
五更天,我跪在裴氏宗祠描摹族谱。朱砂笔尖悬在裴明凰三字上方,迟迟落不下去——这名字烫得人心慌。供案上的青铜饕餮香炉突然炸响,迸出的香灰在空中凝成虎形,直扑我面门!
小心!
裴砚之的绣春刀劈开香灰,刀风扫落梁上暗匣。羊皮卷轴滚落展开,绘着的女子竟与我容貌无异,眉间点着朱砂,腕间缠着串刻满咒文的银铃。
这是......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