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奇饼躺在烤盘里，形状活像被踩扁的家长群通知——那是上周要求提交的亲子视频，她拿小满去年的录像剪辑充数时，不小心留下了雪人袜子的穿帮镜头。

    打印机突然卡纸的嗡鸣吓得她手一抖。《我的爸爸》，作者：程雨欣。作文标题栏工整得像刀刃，她沾着面粉的手指在消防员那个词上顿了顿，红笔划出一道弧线：职业描写要具体，建议改成外卖员更有生活气息。

    家长群跳出新接龙时，手机在料理台上跳起踢踏舞。林美娟顶着荷花头像发公告：本周亲子活动需父母穿职业装到场！后面跟着一长串玫瑰表情，苏敏盯着自己上次登录的省重点小学教师账号，喉咙像塞了团烤焦的曲奇。

    叮咚——门铃响得正是时候。她抄起装着作文本的快递袋，开门撞见个穿三件套西装的男人，袖口别着枚带划痕的蓝宝石袖扣。程雨欣家长男人递来奶茶的手顿了顿，吸管上粘着张皱巴巴的小票：二十元的四季春茶，底下压着三支香槟玫瑰的加购单。

    苏敏接过奶茶时瞥见他领口残留的粉笔灰，那种省重点教师才用得着的无尘粉笔灰。作文辅导费转您微信了。男人转身时，呢子大衣扫落玄关柜上的超市传单，露出底下藏着的幼儿园缴费通知——本月托费又涨了三百。

    家长群消息突然爆炸，几十条收到刷屏中混着条撤回提示。苏敏点开防撤回插件，看见林美娟误发的消息：小满妈妈提交的在职证明是烘焙店执照，现在幼儿园要实地核查......她手心的汗在手机壳上晕开，小满画的抽象派全家福突然扭曲成团。

    打印机又开始嗡鸣。新吐出来的作文纸上，爸爸每天戴不同颜色的头盔被红笔圈出来，批注栏苏敏无意识写下：建议观察电动车型号差异。厨房飘来的焦糊味更浓了，这次是炖锅里的红烧肉在冒烟。

    妈妈！儿童手表响起小满的声音，王老师说职业装要带工作工具！背景音里有个男孩在喊：我爸爸明天带警棍来！苏敏冲进卧室翻箱倒柜，陈立冬的旧工牌在床头柜底层泛着冷光，磁条上的锈渍蹭脏了她新换的床单。

    烤箱定时器突然尖叫。她举着工牌冲回厨房，看见最后一块曲奇在烤盘上裂成两半，形状像极了她当年辞职报告上的签名章。微信提示音又响，陈立冬发来张模糊的照片：西装革履的背影站在写字楼前，定位显示在国贸三期。她放大图片时，注意到玻璃幕墙映出的外卖箱一角。

    打印机吐出最后一张批改稿。爸爸的手机总是下雨。程雨欣在作文里写道，不是真的雨，是头盔被外卖箱磕坏的防护膜。苏敏的红笔悬在半空，墨水滴在防护膜三个字上，洇开成血痂般的红印。

    家长群跳出新接龙，林美娟把格式改成了谜语：=职业装准备情况。苏敏盯着那个雨伞emoji，突然抓起冰箱上的磁贴字母，在烤盘背面拼出安全，勿送蛋糕，雨天有家访。

    门铃再次响起时，她正用裱花袋在烤焦的曲奇上写在职证明。程先生站在楼道里，手里拎着滴水的雨伞：抱歉，雨欣的作文本好像拿错了......他目光扫过苏敏手里粘着曲奇碎的工牌，突然露出教师特有的探究眼神。

    苏敏砰地关上门，后背抵在震动不停的手机上。家长群还在疯狂刷屏，小满的语音消息从儿童手表里蹦出来：妈妈，爸爸说他的工作工具是秘密武器！她低头看着工牌上高级项目经理的烫金字，突然把磁条按在冰箱上——啪嗒，停电时用的应急灯突然亮了。

    第三章

    爆单热力图的谎言

    陈立冬蹲在便利店屋檐下啃饭团时，手机屏的光刺得他眼底发青。外卖接单页面像块被狗啃过的拼图，高亮区域全挤在五公里外的别墅区，那地方他上个月还带客户看过楼盘。

    抢修罗场的单找死啊。染灰紫色刘海的年轻人挨着他坐下，脖颈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