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清晨的军营飘着炊烟与铁锈味,
我在锦帐里醒来,指尖触到粗粝的羊毛毯——
这是沈砚秋昨晚扔给我的,说是比你们文官的丝绸暖和。
帐外传来士兵的操练声,混着几句粗话:
将军昨儿没睡成新娘子老子还以为能听个响呢!
我攥紧毯子坐起,看见案几上摆着碗小米粥,旁边放着块沾了灰的桂花糖。
昨夜的酒壶不见了,却多了束插在竹筒里的野蔷薇,
花瓣上还沾着露水,只是茎秆上密密麻麻全是刺,扎得竹筒周围血迹斑斑。
林小姐醒了
帐帘被掀开,一个面生的士兵端着铜盆进来,手背上缠着布条,
将军说您爱干净,让咱烧了热水...
你手怎么了
我盯着他渗血的布条。
啊...这...
士兵挠头,咧嘴一笑,
将军说姑娘家都喜欢花,让咱去山里采,结果...这花比敌军的箭还厉害。
我望着那束张牙舞爪的野蔷薇,忽然想起待字闺中时,母亲教我分辨蔷薇多刺,芍药温婉。
指尖抚过花瓣,刺尖划破皮肤,渗出血珠——
正如我与沈砚秋的关系,看似艳丽,实则处处带刺。
谁让你们采这花了怕是要扎着她了!
粗粝的声音惊得士兵一抖,铜盆险些落地。
沈砚秋带着一身寒气进来,甲胄上还沾着晨露,手里拎着个油纸包:
滚!
士兵落荒而逃。
沈砚秋踢了踢脚边的野蔷薇,皱眉看我指尖:疼
将军觉得呢我将手藏进袖子,这花带刺,碰不得。
他忽然蹲下来,捏住我手腕拽到面前,粗糙的拇指碾过我的伤口:
老子让他们采芍药,这群蠢货...
我挑眉:将军竟知道芍药
当然——
他忽然梗着脖子别过脸,耳尖泛红,
老子当年在扬州见过...婊子院里摆的都是这花。
我险些笑出声,忙用袖口掩住:
原来将军对烟花之地如此熟悉。
你——
他瞪眼,忽然扯开油纸包,里面是几块歪歪扭扭的糕点,
诺,甜的!老子让厨子学你们文官的手艺,叫什么‘花糕’
我看着那团不成形的面糊,上面还沾着炭灰:这是...枣泥糕
管他呢!他抓起一块塞给我,吃!
我接过糕点,指尖触到他掌心的老茧。
这双手昨天还拎着山匪的脑袋,此刻却笨拙地递来一块烤焦的点心。
咬下一口,里面混着焦糊味和没化开的糖粒,
我却忽然喉咙发紧——
上一次有人给我带点心,还是兄长从书院回来时,带的桂花糖。
难吃
沈砚秋忽然皱眉,夺过我手里的糕点塞进自己嘴里,腮帮鼓得像仓鼠,
老子觉得挺甜...
将军若是喜欢,日后我可以教厨子做。
我低头搅着小米粥,
不过...下次不必采花了,我更喜欢清静。
清静
他忽然起身,从怀里掏出个布包,倒在案几上——是堆长短不一的木炭,
那你教老子认字!省得你整天对着帐子念诗,跟念经似的。
我愣住。
木炭堆里混着几片碎纸,正是昨夜我看见的鬼画符。
现在仔细一看上面竟然是写着月棠的纸片。
其中一张被反复揉皱,上面的棠字少了个木字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