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自己的倒影在碎玻璃中重组，每一片都映着不同的表情：愤怒、恐惧、决绝。她捡起最大的一块玻璃，尖端磨得锋利，像把微型匕首。

    楼梯上传来脚步声，不是林薇的细高跟，而是男人的皮鞋声。苏曼躲在门后，听见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听见男人低咒：林薇那个蠢货，竟然把人关在这……

    铁门开了条缝，江远的侧脸露出来。苏曼屏住呼吸，玻璃片划过他颈动脉的瞬间，听见楼下传来朵朵的哭声——不是幻觉，是真真切切的、从地下室下方传来的啜泣。

    妈妈……声音

    muffled，却像电流般击穿苏曼心脏。她猛地推开江远，冲向声音来源，却在掀开地板时看见——暗格里蜷缩着两个孩子，朵朵和一个长相酷似江远的小男孩，嘴里都塞着毛巾。

    这是你儿子，对吗苏曼转头看向江远，他正捂着脖子，鲜血透过指缝滴在朵朵的糖包装纸上，代孕双胞胎，你让林薇生了两个，一个给我养，一个藏在这。

    江远脸色惨白，跌坐在地：你疯了……

    我疯了苏曼抓起朵朵，解开她嘴里的毛巾，小女孩立刻扑进她怀里，你让你情妇给我女儿喂安眠药，把她关在地下室，这就是你的父爱

    朵朵脖子上有圈淡红的指痕。苏曼颤抖着掀开她袖口，看见淤青的针眼——和张建军尸体上的针孔一模一样。

    他们给你打针了吗她哽咽着检查女儿身体，朵朵摇头，却从口袋里掏出半颗糖果：林阿姨说，吃了糖就会梦见妈妈。

    糖纸在掌心发出清脆的响，苏曼想起通风口的粉色碎片，想起林薇端来的苦粥。她转头看向江远，后者正慢慢爬向门口，眼神里闪过一丝狠戾。

    别动！苏曼举起玻璃片，却在这时听见地面传来警笛声。江远忽然笑了，血沫从嘴角溢出：你以为报警就赢了别忘了，保险柜里的文件……

    保险柜苏曼冷笑，你是说那份伪造的精神鉴定书还是你和林薇的结婚证书她从朵朵口袋里掏出微型录音笔，红色指示灯正在闪烁，从你把我关进地下室开始，这里的每一句话都在直播。

    江远瞳孔骤缩，楼下突然传来脚步声。苏曼抱着朵朵后退，碎玻璃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响。镜中的倒影逐渐清晰，她看见自己脸上的血痕，看见朵朵眼里的恐惧，也看见十年婚姻的荒诞可笑。

    妈妈，镜子破了。朵朵小声说，指着地上的玻璃碎片。苏曼低头，看见每一片碎镜里都映着自己的脸，拼凑起来，竟比完整时更加清晰。

    破了就对了。她轻声说，握住女儿的手，有些东西，只有碎了，才能看见真相。

    铁门被猛地推开，警察举着枪冲进来。江远试图逃跑，却被碎玻璃绊倒，膝盖撞上凸起的钢筋。苏曼看着他痛苦的表情，忽然感觉心里某块坚硬的东西正在融化——不是怜悯，而是释然。

    朵朵的糖掉在地上，滚进镜面碎片中。苏曼捡起糖纸，上面印着的卡通小熊咧着嘴笑，像极了黑客的头像。她忽然想起黑客的胸针，想起女儿书包上的同款，终于明白那个神秘人的身份。

    警笛声中，苏曼抱着女儿走上楼梯，阳光刺破地下室的阴霾，照在她脸上。身后传来江远的怒吼，林薇的尖叫，还有暗格里小男孩的哭声——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她低头看着朵朵，小女孩正用脏乎乎的手指指着天空：妈妈，天上有彩虹。

    苏曼抬头，暴雨后的天空湛蓝如洗，一道彩虹横跨云端。她忽然想起结婚那天，也是这样的好天气，只是那时的她，怎么也想不到，婚姻的彩虹下，藏着这么多黑暗的秘密。

    镜面碎片在阳光下闪烁，像撒了一地的星星。苏曼踩过碎片，听见它们在脚下发出清脆的响——那是旧生活的葬礼，也是新生活的序曲。

    第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