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的薄荷糖,甜腻的气味混着消毒水,在舌尖漫出苦涩。这或许是最后一次机会,要么抓住拆迁的消息谈下这单,要么滚出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行业,看着母亲继续在生活的深渊里下沉。
窗外的天泛起鱼肚白,远处传来环卫车的轰鸣。我站起身,膝盖传来长时间蜷缩的酸痛。母亲在睡梦中呓语,模糊的音节像在喊父亲的名字。我低头看了眼手机,锁屏是三年前拍的全家福,那时母亲的头发还没这么白,父亲的笑容还挂在嘴角。
对不起,我对着空气轻声说,不知道是对父母,还是对即将被打破的规则,这次,我想赌一把。
口袋里的薄荷糖发出细碎的响声,像命运在轻轻叩门。急诊室的晨光终于漫过窗台,落在那张写满客户信息的笔记本上,那些被人忽视的名字和需求,此刻正等着被赋予改变命运的重量。而我知道,当太阳完全升起时,一场孤注一掷的战斗,即将在这个充满消毒水味的凌晨,拉开序幕。
第二章:赌上尊严的4时
晨光把惠民小区的红砖墙晒得发烫时,我正蹲在三单元门口啃馒头。王大爷的防盗门敲了八次才开,老人眼底的青黑比昨天更深,脚边堆着三个蛇皮袋,装着半旧的搪瓷杯和磨破的凉席。
小陈啊,他往我手里塞了颗皱巴巴的荔枝,刚才中介说我这房子顶多值八十万,可、可拆迁补偿款……声音突然哽住,浑浊的眼球盯着墙上泛黄的结婚照,我老伴走前说,等攒够钱就把阳台的裂缝补了,她怕冷风灌进来……
我攥紧荔枝,果肉在掌心挤出汁水。摊开拆迁规划图时,王大爷的手剧烈颤抖,老花镜滑到鼻尖:真、真的能补一百五十万楼下突然传来汽车鸣笛,穿蓝衬衫的中介从宝马里钻出来,正是昨天在群里嘲笑我的李明。
哟,穷鬼也学会抢单了他甩着车钥匙走近,古龙水盖过楼道里的霉味,王大爷您可别被骗了,这小子连转正都没戏,能帮您办得了手续转身时故意撞我肩膀,馒头掉在地上沾满灰,他笑着掏出湿巾擦手:要不听我的,八十万现款,明天就能过户——您儿子的赌债,债主可等不了拆迁款到账吧
王大爷的背瞬间佝偻下去,像被抽走了脊梁骨。我盯着李明手腕上的金表,突然想起他上周截胡张姐的养老房时,也是这样的笑容。蹲下身捡起脏了的馒头,我直视王大爷发红的眼睛:大爷,您信我一次。从帆布包掏出工资卡,这是我三个月的工资,一共两万七,就押在您这儿。如果两天内凑不齐首付,钱您拿去给阿姨买药。
李明的笑声在楼道里回荡:呵,拿棺材本赌啊但王大爷的手指已经慢慢蜷起,扣住了我的手腕。我们在公证处门口等到下午三点,老人把房产证拍在桌上时,我看见他内衣领口露出半截红绳——那是老伴留给他的平安符。
回门店的路上暴雨突至,工装裤很快贴在腿上,凉鞋里全是积水。推开玻璃门时,前台小妹憋着笑指了指墙角,我的工位上堆满了退回来的带看单,最上面贴着李明的便利贴:垃圾就该待在垃圾桶。
试用期最后三天,还在做白日梦店长靠在办公椅上啃苹果,汁水顺着下巴滴在名牌衬衫上,听说你拿工资押给房东了蠢得让人感动。周围响起压抑的笑声,有人用手机对着我拍视频,镜头扫过我滴水的裤脚。
我没说话,低头整理被揉皱的客户资料。李明凑过来,香水混着雨水味格外刺鼻:听说你妈在医院擦地要不我介绍她去我客户的公司当保洁时薪二十,比住院费便宜多了。
钢笔在笔记本上划破纸页,墨迹晕开成一团黑。我数着心跳等到六点,等所有人开始收拾包去聚餐,才抓起印着特惠房源的传单冲出门。暴雨还在下,惠民小区的路灯坏了三盏,我在黑暗里挨家挨户塞传单,膝盖撞在生锈的自行车上,火辣辣的疼。
这里要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