柜时，夹在毛衣里的牛皮日记本掉在地上。

    唐小满认出那是大学时自己送他的生日礼物，封皮磨损的边角，和他初中时用的错题本一模一样。

    翻开第一页，夹着片枯黄的银杏叶——是重逢那天她塞进他掌心的那片，叶脉间用钢笔写着：2015年9月，小满的眼睛里有整个秋天。

    字迹从青涩逐渐工整：

    高二那年的雨夜：梦见小满在福利院门口哭，我却怎么也跑不到她身边。醒来发现枕巾湿了，原来十年前的雪，一直下在心里。

    大三的圣诞夜：她送我味润唇膏，说‘别总咬嘴唇，像小时候咬铅笔头’。其实我想说，你的笑比更甜。

    最后一页停在入院前三天：新家的书架该打第三层了，小满的童话集要放在我伸手就能碰到的地方。

    泪水滴在港湾二字上。唐小满把日记本贴在胸前，忽然听见阳台传来响动——是她上周播下的向日葵种子，嫩芽顶开了育苗盒的透气孔，两片子叶蜷曲着。

    27

    深秋的小镇飘着细雪，福利院的蓝色秋千在风中轻晃。

    唐小满摸着椅背上新刷的漆，想起宋沉舟说过出院了想来看看。

    活动室的墙脚，当年她刻字的床板被福利院做成了展示架，拓印的沉舟的烤红薯比星星甜旁，贴着张褪色的糖纸船照片——那是他们结婚时寄给福利院的喜帖附件。

    小学教室的木桌椅已换成塑钢材质，唯有第三排靠窗的位置，桌面右下角还留着浅淡的刻痕。

    唐小满蹲下身，指尖抚过C&X的缩写，想起他高中时在作文本上画过的无数次，想起实验室卫衣内侧的刺绣，想起结婚证内页他偷偷盖的银杏叶印章。

    宋爷爷的墓在小镇后山，石碑旁的老槐树又粗了一圈。

    唐小满摆上烤红薯和酱，看纸船形状的烛火在风中摇曳：爷爷，沉舟走得很平静，像睡着了一样。他说糖纸船会带他找到星光，就像小时候您烤的红薯，总能让我们忘记冬天的冷。

    下山时路过幼儿园，孩子们的笑声穿过栅栏。

    唐小满看见穿蓝色裙子的小女孩正把糖纸折成小船，跑向蹲在沙坑边的男孩：给你，这样我们就能去很远的地方啦！

    唐小满摸了摸口袋里的银杏叶书签，上面仿佛还保留着宋沉舟指尖的温度。

    两个月后，福利院的公告栏贴出招聘启事：生活老师一名，需热爱儿童。

    唐小满通过应聘，顺利的留在了孤儿院，这个自己长大的地方，有着和沉舟十年美好的回忆。

    唐小满坐在当年的秋千上，看新收的孤儿们在院子里追逐，忽然发现梧桐树下的阴影里，漂着只蓝色的糖纸船——就像二十年前的那个午后，自己第一次把糖纸船递给宋沉舟，说我们永远不分开。

    28

    暮色漫过小镇时，唐小满翻开新的笔记本，第一页贴着他们的结婚照。

    钢笔尖在纸面停顿片刻，落下第一行字：沉舟，今天教孩子们折了糖纸船，他们说要漂向有星星的港湾。

    窗外的银杏叶沙沙作响，像他当年在图书馆页脚画小太阳时，笔尖划过纸面的轻响。

    唐小满望向阳台，那里挂着她新折的糖纸船，在晚风中轻轻摇晃。

    远处的路灯次第亮起，像散落人间的星光。

    唐小满忽然明白，有些离别不是终点，而是爱以另一种方式，在时光里继续航行——就像糖纸船载着思念，永远漂向有彼此的港湾，而她，终将带着这份爱，在属于他们的故事里，继续温柔地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