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还留着抽血做配型时的淤青，你说糖纸船能漂到任何地方……话尾消散在喉间，像融化的棉花糖。

    唐小满的眼泪砸在宋沉舟手背，那里有化疗留下的斑点，却依然暖得像小学时他塞给她的烤红薯。

    别说话，保存体力。唐小满眼疾手快的扯过纸巾擦拭宋沉舟唇角的血迹。

    宋沉舟忽然笑了，牵动的嘴角让颧骨更显突兀，却比任何时候都温柔：其实……分开的十年，我每天都在怕……怕你忘了糖纸船的约定。

    监护仪的绿线开始波动，像被风吹皱的河面。

    宋沉舟的指尖划过唐小满无名指的婚戒，金属表面还留着宋沉舟组装书架时的划痕：小满，别难过……我会在另一个世界，看着你把糖纸船挂满阳台……

    话未说完，喉间溢出细碎的气音，像糖纸在风里轻轻作响。

    沉舟，你别走！宋沉舟，我不同意，不同意！你等等我。唐小满的声音散在空中，她抓住宋沉舟的手贴在自己胸前，仿佛这样就能把体温渡进他逐渐冰凉的躯体，我们还没去福利院拍婚纱照，还没在老槐树埋下结婚证，次卧的书架还没摆满你的书……

    他的眼睛半阖着，却依然望着她，像在细数她睫毛上的泪光。

    最后一丝力气凝聚在指尖，宋沉舟轻轻碰了碰她发间的银杏叶发卡——那是重逢那天他送的，如今镀着夕阳的金边。

    小满，你就是我的……港湾。尾音消散时，监护仪发出绵长的蜂鸣，绿线在屏幕上拉成直线。

    唐小满的身体剧烈颤抖，她趴在他胸前，听见自己的哭声在胸腔里炸开。

    白大褂的身影涌进病房，有人轻轻拉开她的手，她却像被钉在病床上，指甲抠进他的掌心，仿佛这样就能阻止时光的流逝。

    宋先生走得很平静。护士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暮色漫进病房时，唐小满终于敢抬起头。

    宋沉舟的面容前所未有的安宁，像睡着了一般，只是下颌的胡茬比平时长了些——她想起今早还说要替他刮胡子。

    床头柜上的糖纸船歪在台灯下，船底她新写的沉舟，加油被泪水洇开，像极了小学时他课本上被雨水打湿的算术题。

    一片金黄的叶子滑过窗台，停在唐小满的脚下。

    不知谁把它从新家带来，唐小满弯腰捡起来。

    她颤抖着拿着银杏叶，贴在宋沉舟冰冷的唇上。

    十年前分离时的雪，十年后重逢时的秋，此刻都化作这片叶子的纹路，清晰而温柔。

    沉舟，她的声音碎在渐浓的夜色里，糖纸船会带着我，漂向有你的远方。

    监护仪被推走时，轮子碾过地面的声音像极了童年时的放学铃。铃声没了，人就离场了。

    唐小满握着宋沉舟逐渐变凉的手，忽然明白，有些离别不是终点，而是糖纸船在时光长河里，终于找到了永远闪耀的星光。

    26

    新家的防盗门在身后咔嗒扣合时，唐小满的手指在门把手上停顿了三分钟。

    玄关鞋柜上的红本本还落着上次搬家时的细灰，宋沉舟的拖鞋歪在脚垫边缘，像他每次加班回来随手踢开的模样。

    她蹲下身捡起，鞋面的绒毛蹭过脸颊，带着洗衣机里柔顺剂的味道——那是他生前最喜欢的雪松味。

    主卧的飘窗上，宋沉舟的笔记本电脑还保持着休眠状态。

    唐小满按下电源键，屏保跳出他们在实验室的合影：他穿着白大褂，她举着刚发芽的向日葵幼苗，身后的黑板写满公式与小满加油的涂鸦。

    文档文件夹里，新建的《糖纸船童话》停留在第三章，光标在沉舟说，港湾的灯永远为我亮着句尾闪烁，像他留在世间的最后一个逗号。

    整理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