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他嘴角微扬,露出个极淡的笑意,御膳房的新药膳,向来由尚食局先试菜,你一个小厨娘,哪有资格直接呈给太后
冷汗顺着脊背滑落,柳柳忽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个致命错误。她张了张嘴,却听见时霁压低声音道:明日寿宴,你可敢将这道菜呈上去
她猛地抬头,对上他眼中跳动的光。远处传来宫铃声,时霁迅速退开两步,恢复冷面侍卫的模样:戌时三刻,御膳房东侧小门。他丢下一句话,转身消失在牡丹花丛中,只留下柳柳对着满碗红油发怔。
夜风裹着花香钻进袖口时,柳柳正躲在东侧门后发抖。她不知道时霁为何要帮她,更不知道将螺蛳粉端上寿宴是福是祸——但她清楚,这或许是她在这深宫里唯一的机会。
来了。
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她抬头看见时霁不知何时爬上了墙头,月光为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银边。他垂下半条绳子,示意她跟上。柳柳咬咬牙,将装着食材的包袱往背上一甩,手脚并用地往上爬——她此刻的模样若被周嬷嬷看见,怕是要当场晕过去。
小心。时霁伸手托住她腰际,将她拉上墙头。两人并排坐在青瓦上,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御膳房,谁都没有说话。直到柳柳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才听见他低声道:太后曾在民间吃过酸辣粉,回宫后念叨过三次。
她猛地转头,却发现他耳尖泛红,正盯着自己发间晃动的银簪:所以......这道菜,或许能中她心意。
柳柳忽然笑了。她终于明白为何时霁会对螺蛳粉感兴趣,为何会冒险帮她——原来这位冷面侍卫,早已摸透了太后的喜好,甚至愿意为了讨老人家欢心,陪她这个小厨娘赌上一把。
那就赌一把。她握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却不觉得疼,若成了,我请你吃一辈子螺蛳粉;若不成......
不会不成。时霁站起身,月光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像幅棱角分明的画,我时霁看好的人,从来不会输。
他转身时,腰间玉佩忽然滑落。柳柳慌忙伸手去抓,却见那羊脂白玉上刻着个小小的时字——和她店里那块祖传的玉佩,竟有七分相似。
明日此时,等你好消息。他接过柳柳手里的玉佩,指尖在她掌心轻轻擦过,若有人刁难,就报我的名字。
看着他跃下墙头的背影,柳柳忽然觉得胸口有团火在烧。她摸出怀里的酸笋,闻着那熟悉的味道,嘴角慢慢扬起——或许,这个时代的御膳房,真的需要一碗滚烫的螺蛳粉,来搅一搅这潭死水般的规矩。
夜风吹过,带着远处的更鼓声。柳柳抱紧包袱,往御膳房方向走去。她不知道明天等待她的是福是祸,却清楚地知道——从她把酸笋放进锅里的那一刻起,她的命运,就已经和这碗充满争议的螺蛳粉,紧紧绑在了一起。
铜漏滴答,御膳房的雕花窗棂外还蒙着层薄霜,柳柳却已在灶台前忙得额头见汗。太后寿宴的正日终于到了,御膳房内灯火通明,金漆托盘里堆着雕花的蜜饯、白玉般的燕窝羹,还有用胡萝卜雕成牡丹模样的清蒸鲥鱼。周嬷嬷手持账册来回踱步,竹条时不时敲在偷懒的小厨役背上,发出清脆的啪啪声。
柳柳,去把东厢的香叶再筛一遍!
师姐阿巧的催促声从身后传来,柳柳忙不迭应下,却在转身时故意将装着酸笋的陶罐往围裙里藏了藏。三天来,她借着擦灶台的机会,早已将所需食材分批藏进了柴火堆——猪骨是用攒了半月的月钱从御膳房外的庖厨那里买的,米粉则是磨了三碗的糙米,此刻正装在双层食盒底层,上面盖着用来打掩护的桂花糖糕。
时侍卫说太后喜欢酸辣......她低声念叨,指尖抚过陶罐边缘。昨晚子时,时霁又悄悄在她窗台上放了包野山椒,附在油纸里的字条上字迹力透纸背:寿宴第三盏茶后,慈宁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