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古怪童谣:
槐作轿,血铺床新娘哭,新郎慌剥了皮囊拜高堂骨头缝里睡鸳鸯
陆九龄被推进布置成喜堂的祠堂。
牌位上的名字都在渗血,供桌摆着十二颗少女头颅做成的长明灯。
当他看见新娘盖头下的面容时,喉间涌上腥甜——红绸下分明是阿蘅的脸,只是她的嘴唇被黑线缝着,眼皮用桃木钉固定成圆睁的模样。
一拜天地——
族长挥动骨鞭抽在陆九龄膝窝。
他被迫跪下的瞬间,听见地底传来万千冤魂的哭嚎。
血月突然暴涨,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烙出符咒,那些符纹竟是用人骨拼成的镇魂咒。
二拜高堂——
水晶棺突然炸裂,新娘的脊椎节节拔高,嫁衣下伸出六条蛛腿般的骨肢。
她缝嘴的黑线崩断,裂口一直撕裂到耳根,露出满口倒刺的獠牙。
陆九龄颈间的山魈银球开始发烫,灼烧感顺着血脉钻进心脏。
夫妻对拜——
阿蘅的尖叫刺破夜空。本该昏迷的少女暴起撞向喜堂,心口血洞飞出无数带火的萤虫。
她的皮肤寸寸龟裂,露出底下水晶般剔透的骨骼,骨头上密密麻麻刻着生辰八字——全是万历年间至今的祭祀日期。
喜烛轰然炸成绿火,祠堂梁柱间垂下无数血绳。
陆九龄在混乱中摸到祭坛下的青铜匕首,刀柄缠着的褪色发带让他浑身一震——那正是他七岁时在故乡桥头,系在失踪胞妹腕上的那根。
地底传来山崩地裂的巨响,十二盏血色灯笼同时爆燃。
火光中,陆九龄看见族长的树皮面具脱落,露出下方与自己七分相似的面容。那人左脸的胎记,正与他臂上树纹完美重合。
槐树洞窟里垂落的根须拂过陆九龄的额头,带着腐尸特有的甜腻。
他攥着染血的青铜匕首,跟着阿蘅水晶骨骼发出的幽蓝微光,钻进这个吞吐着整个村庄命脉的树心。
树壁上嵌着的人脸突然睁开双眼。
这些都是历代族长。
阿蘅的骨指抚过一张肿胀的面皮,那张脸的嘴唇立刻蠕动起来:崇祯元年...童女心血浇灌...话音未落,整张脸便融化成琥珀色的树胶。
越往深处走,根系越是肥硕如巨蟒。某些半透明的根茎里,可见蜷缩的胎儿轮廓;另一些根须包裹着水晶棺碎片,那些棱角在血肉中生长成倒刺。
陆九龄臂上树纹灼痛难忍,十二道红环中竟有一环开始渗血。
树心祭坛中央矗立着三人合抱的槐树主根,表面布满跳动的血管。
更可怖的是根茎上镶嵌的十二颗心脏,每颗心脏都延伸出金丝楠木导管,连接着上方悬挂的干尸——那些穿着各朝官服的尸体,心口都开着黑黝黝的树洞。
他们用至亲骨肉续命。阿蘅突然抓住陆九龄的手按在树干上。
树皮瞬间透明,显现出万历年间可怖场景:年轻族长将哭喊的幼妹绑在树根上,看着槐树枝条刺穿少女七窍。
当尸体化作飞灰时,族长脸上的胎记便淡去一分。
陆九龄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臂上红环接连亮起,无数记忆碎片涌入脑海:
天启年间暴雨夜,族长把怀孕妻子推入树洞,看着槐花从她眼眶绽放;崇祯初年大旱,八名男童被活埋根系之下,次日树冠便滴下血露;
而最新那道红环中,他看见自己襁褓时被钉在祭坛,是母亲用簪子挑断树根才将他送出山外....
原来我也是祭品。陆九龄跪倒在地,匕首扎进树根时溅出的不是汁液,而是粘稠的黑血。
主根突然剧烈抽搐,悬挂的干尸们齐声哀嚎,他们心口的树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