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衫的儿子,鬓边金步摇随步轻颤:宝儿,随娘回家,今后住高楼、骑大马......
话未说完,宝儿已退后半步,眼中满是陌生:先生说,典夫的妇人比娼妓还下作。
宝儿不懂事,她强笑道,娘给你买了波斯进贡的琉璃盏......我不要!宝儿突然大喊,我要爹爹!你把爹爹典死了!周围学子纷纷侧目,私语声如针尖般扎来。
顾南星望着儿子跑远的背影,想起宋时临终前的眼——那眼中没有恨,只有化不开的悲凉。
祈朝二十年春,典夫之风愈演愈烈。城南徐寡妇典武夫护院,实则夜夜同宿;东巷孙小姐典穷酸举子,美其名曰红袖添香;更有那扬州盐商,见顾妈妈生意兴隆,竟将自家体弱的嫡子典与富户,换取商路便利。
应天府衙门前的鸣冤鼓,渐渐没了声响——但凡告典夫者,不是被官太太施压,便是收了顾妈妈的和解银。
顾南星的宅子里,每日门庭若市。她坐在雕花拔步床上,听着王牙婆汇报:城西周娘子要典个会唱曲的,出银五百两;还有那新科状元郎,顾娘子可愿......话未说完,已被她抬手打断:状元郎需得万金,且要他亲自来见。
顾妈妈,按察使夫人请您过府,说是有位岭南富商要典双夫......
她笑道:跟夫人说,我要三成抽头,外加岭南的荔枝园。
顾南星在别院设宴,款待十三位贵妇人。席间说起典夫秘术,她笑道:诸位只需记住,典夫如置田,需看土质肥瘦,更要......
是夜,她梦见宋时浑身是血,站在床头冷笑:顾南星,你典尽天下男子,可还记得当年茅屋下的一碗热粥
王牙婆慌慌张张来报:不好了顾妈妈,按察使大人因贪墨被查,夫人说典夫的事......顾南星却不慌不忙,打开暗格,取出一叠地契银票——这些年她早将财帛分散在七个州府,便是应天府被抄,她仍能在苏州做个富婆。
去告诉夫人,
就说顾妈妈病了,要去普陀山吃素。
三个月后,苏州城来了位姓林的富婆,身边跟着个面容冷峻的老仆,出手阔绰,一掷千金。
祈朝二十五年,江南旱情严重,饿殍遍野。顾南星——不,如今该称林富婆——在苏州开仓放粮,看着灾民们抢食的模样,忽然想起当年抱着宝儿在雪地奔走的自己。她取出压在箱底的典夫契约,一张张扔进火里,火光中,仿佛看见宋时在茅屋下读书,宝儿在旁画着歪扭的小人。
奶奶,那是什么曾孙指着火中的纸片。她摸了摸孩子的头,笑道:是旧年的账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