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肉支撑着他走路的样子,仿佛他刚才根本没有冲刺过。没有颤抖,没有迟缓。他的呼吸和心率需要恢复,但他的内骨骼和新的肌肉系统完全没有受到影响,只要他愿意,随时都能再次冲刺。
最后,她的目光移到布雷特的后背上方,注意到他的病号服上有一小片红色的血迹。她心想,一定是刚才的冲刺扯开了他的缝线。这一点没必要写进新闻稿里。
妈妈,这次试验是为了你。布兰迪医生心想。对于那些认为神经失去的功能就永远失去的人,今天的跑步足以证明你们错了。不会再有孩子在世上孤苦伶仃,不会再有亲人在轮椅上虚度光阴……
她的思绪又飘回到宾夕法尼亚州的童年故居,回想起跟在妈妈蹒跚的脚步后面的日子,想象着如果八岁的劳拉能让妈妈重新走路,妈妈的脸上会绽放出怎样的光彩。
哦,劳拉,你做了一件了不起的事。
她想象着妈妈用她一贯正式的口吻说道,你做了一件真正了不起的事。
布兰迪医生的手握成拳头,从实验室外套的口袋里拿出小型手持记录仪。运动能力测试:成功。
她说道,眼睛湿润了,但没有哭出来。在实验室里,她是一名专业人士,而这个身份要求她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她用和妈妈患病后失去所有语调变化和喜悦的声音一样平淡的语气,完成了试验记录:达到每秒
6.5
米的持续冲刺速度;计划在未来的试验中挑战更快的速度。医生和护士并排站着,在门口两侧排成两列。医务人员们都挺直了背,满脸自豪,高高地昂着头。在他们之中,唯一没有站得笔直的是亚历山德拉哈蒙,她弓着背,拄着那根有节的拐杖。她独自站在两排医务人员之间,双脚站在暂时停用的自动门的门槛处。
在她面前是医疗综合大楼,是医生们,还有那些发出哔哔声、时刻监测着病人的机器;在她身后,是闲置时日里带着陈腐气息的微风,是一只小鸟的啁啾声,是远处割草机的轰鸣声
——
是那总在医院窗外等待着的生活。那两排男女医务人员和亚历山德拉本人都静静地期待着,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凝重的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盯着大厅另一端的金属门。
随着
叮
的一声,门缓缓滑开。布雷特哈蒙在两名陪护人员的陪同下稳稳地从电梯轿厢里走了出来,其实他并不需要他们的搀扶。医生和护士们看到这一幕欢呼起来,布雷特迈着平稳、有节奏的步伐向前走着,手臂自然地摆动着。他身姿挺拔,神情骄傲而从容。有两样东西泄露了他并非完全健康的事实:第一样是他脖子上挂着的缩小版交流板;第二样是他那毫无表情的脸,但脸上却带着一种舒适的神情,就像一个辛苦工作了一天后正斜倚在沙发上的人。
当布雷特走过排成一列列的医务人员时,一些人伸出手轻轻触碰他的手臂;一些人热情地拍了拍他的后背。一位年长的护士凑过去,和走廊那头的神经外科医生交换了一个惊叹的眼神。这位护士仍然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步伐稳健的人,就是几周前还需要她帮忙换便盆,需要擦拭身体、翻身以防生褥疮的那个人。
布雷特从老护士身边走过时,她摸了摸脖子上的念珠,另一只手划了个十字。这真是个奇迹。
她轻声说道,连自己都几乎不敢相信这一切,因为在她看来,这样的奇迹本应只来自于神灵。
耶稣治愈那个瘸子的时候,他会开出一张
320
万美元的账单吗
神经外科医生问道。
也许耶稣根本不懂他所提供服务的市场价值。
两人旁边的第三个声音说道。他们不用转头就知道这是布兰迪医生的声音,她是来送别自己的第一位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