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气味扑面而来,像有人用冰锥猛地刺进鼻腔。走廊尽头的铁门半开着,门框上的编号B2-07在冷光下泛着青灰,像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玻璃柜里躺着两具保存完好的遗体,左边是中年男性,右额角有致命伤,正是林深的父亲林建国。他穿着车祸当天的藏青色西装,领口别着枚银色袖扣,那是母亲在他们结婚二十周年送的礼物。右边的少女让林深的呼吸停滞——她左额角同样有块疤痕,和他的位置一模一样,手腕上系着褪色的红绳,下方是道三厘米长的新伤,连愈合程度都和他现在的伤口完全一致。
根据记录,管理员翻着泛黄的登记册,手指在纸页上留下淡淡的油渍,这两具遗体是2020年3月12日送进来的,备注写着‘等待家属处理’,但之后再也没人来过。奇怪的是,当时的主治医生签字是……他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张静宜,也就是你母亲。
林深盯着登记册上的签名,母亲的字迹和日记本里截然不同,歪歪扭扭像是左手写的,笔画间透着股狠劲,仿佛每一笔都在跟什么东西较劲。更令他震惊的是,遗体登记表的亲属关系栏里,给少女林小羽的备注是本人,而父亲林建国的备注是养父。
不可能……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我父亲是小羽的亲生父亲,我们是双胞胎……
管理员耸耸肩,合上登记册:登记表不会骗人。而且你看,他指着少女手腕上的红绳,这上面刻着‘LY’,是林小羽的缩写,而你手腕上的红绳刻着‘LS’,林深。
手机在这时震动,是条匿名短信:想知道真相吗今晚十点,人民公园旋转木马。
暮色中的旋转木马泛着铁锈味,木马上的鎏金雕花早已剥落,露出底下斑驳的原木。林深到达时,穿灰色风衣的女人正背对着他,长发垂落至腰间,发尾染着和他一样的栗色。
小深,女人转身的瞬间,林深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或者该叫你小羽
那是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左额角的疤痕比他的深两分,像是旧伤未愈又添新疤。女人伸出手,手腕上的红绳已经磨得发白,下方三道疤痕交错,像棵扭曲的树:五年前的车祸,死的是你,活下来的……是我。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他看见雨夜的高速公路,父亲突然转向的方向盘,妹妹小羽在副驾驶座上尖叫。撞击的瞬间,小羽扑过来护住他,右额角撞上挡风玻璃,鲜血溅在他脸上。醒来时,母亲哭着说小羽没了,而他看着镜子里左额角的伤,以为那是自己的伤口——却不知道,那是妹妹替他挡住的致命伤。
母亲篡改了医院记录,女人——小羽的声音带着哽咽,她把我的身份给了你,让我以‘林深’的身份活着,而真正的林深……她指向旋转木马,就埋在这下面,和父亲一起。
林深觉得头痛欲裂,眼前闪过无数碎片:母亲在他(不,是小羽)的药里下毒,让他混淆记忆;日记本里的小深其实是小羽,而真正的林深早已死去;便利店监控里的他,其实是恢复记忆的小羽在调查真相。
昨晚的事,小羽突然抓住他的手,按在自己脖颈处,那里有块淡淡的淤青,母亲要说出真相,我阻止时不小心……但那把刀,最后是你握在手里的。
远处传来警笛声。林深低头看见小羽手腕上的红绳正在滑落,露出下面三道疤痕,每一道都对应着他记忆里的自己受伤的时刻。原来,那些他以为的自己的伤,都是小羽替他承受的——包括五年前的车祸,包括昨晚的刺杀。
为什么他抓住小羽的肩膀,为什么要这样做
小羽苦笑着推开他:因为母亲说,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永远在一起。她受不了失去任何一个孩子,所以创造了一个世界,让我们在里面扮演彼此。
警灯的红光穿透暮色,林深看见小羽的身后,陈江和苏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