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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前给我定好的。

    她是个从前大户人家出身的女人,搬到村边住,大家都叫她太太。

    她不让学认字,说女人识太多字没好处,字是规矩,规矩多了,命就不安分,会写自己的名字就行。

    婆婆知道我没念过书愣了下,很快就摆摆手,说进了老徐家,好好当媳妇、传宗接代就行。

    新婚夜,徐建平,我的丈夫,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模样,却从头到尾黑着脸,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他比我大三岁,只冷冷地说:以后别直呼我名,没规矩。

    又说:你不识字没关系,听话就行。

    不到半个月,他就收拾行李走了,说是回东北粮站上班。

    我问他是不是不过了

    他闭着眼,像在说梦话:回厂。你在这儿过你的。

    婆婆拍着大腿数落他,他却不耐烦地回:是您让我娶的。事办完了,剩下的您自己看着办。我得走了,厂里离不开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后来婆婆总说:读书人脾气就是倔。等你给他生个儿子就好了。

    家里就剩两个女人。

    我守着几亩地和几只鸡,从早到晚地干活。

    他一年才回来一次,每次待不了几天就走得急。

    有一年他走后连信都没留,婆婆说收着了,我晚上偷偷翻她箱子,摸出那封信,是写给她的,说今年不回来了。

    第二天婆婆发现,指着我鼻子骂我没规矩。

    我低头不敢吭声,再也不敢提。

    我以为日子就这样了:等着,过着,熬着。

    可东北那人带来的消息,像把火,哗啦一下烧掉了我心里最后一点模糊的指望,也烧出了一股不顾一切的劲儿。

    我不能再这么等下去了,我得去问清楚。

    留留已经四个多月了,可以断奶了。

    可她太黏我,嘴一离开就哇哇哭,哭到小脸通红。

    我心疼得肝胆都要碎了,眼泪止不住地往心里流,可这个奶,必须得断。

    第二天一早,趁婆婆还没起,我悄悄去找了个尖头红辣椒,掰开捣碎,只闻着味儿就呛人。

    那个味道冲得我眼睛发酸。像烟味。

    太太以前抽烟,独自一人的时候,一口一口,望着窗外。

    当时我觉得烟味难闻,现在想或许是她扛日子的法子。

    用热水泡了一小碗。

    抱着留留,哄住她,狠着心蘸了点辣椒水,轻轻抹在自己胸口。

    喂米汤时,婆婆过来,问:怎么不喝奶

    我说:留留拉肚子,大概奶水太浓了。

    她看了我一眼,没说话。

    下午抱她吃奶,她一口咬下去,立刻皱起小脸,缩回来,嘴一张就哇哇大哭。婆婆听见进来,问:又怎么了

    我哄着说可能要长牙,不想吃。

    她盯着我胸口看了一会,眼神复杂,什么也没问就出去了。

    留留哭得厉害,抓着我衣襟不放。

    我一边轻拍她背,一边往她嘴里喂熬稀的米汤。

    她哭着哭着,终于开始大口大口地喝米汤。

    那一刻,我心像被人使劲攥了一把,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晚上她还是哭了几回,又睡了几回。

    我就坐在床沿看她,一边熬夜一边准备自己的包袱。

    东拼西凑攒下的几张粮票,婆婆说留着冬天换棉花的十块钱,我统统收好贴身放着,感觉像是偷了天大的东西。

    太太留给我的那块红头巾,我找出来,叠进去又拿出来,又重新叠了一遍,它是这趟浑浊婚姻里,唯一一点属于我的、体面的东西。

    我不知道东北那么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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