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雨丝如帘,黏腻地贴在栖云居斑驳的院墙上。我站在铁门之外,指尖摩挲着口袋里那枚停摆的怀表,表盖上蚀刻的鸢尾花纹路早已被岁月磨平,却磨不掉十年前那个暴雨夜的记忆——搭档陈默的血浸透了我胸前的警徽,而他临终前指向的方向,正是这栋被诅咒的老宅。
林先生委托人苏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的风衣下摆沾满泥点,攥着信封的指尖泛白,三年前我姐姐来这里测绘建筑图纸,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警方说她是擅自进山迷路,但上周我收到这封信……
她递来的信封上印着褪色的猩红邮戳,地址栏写着栖云居转苏晚收,内页只有一行用红笔圈住的字:五月五日凌晨三点十七分,三楼储物间。墨迹边缘晕染出不规则的毛边,像极了风干的血迹。
铁门在推开时发出锈蚀的呻吟,院中的紫藤架早已坍塌,藤蔓如枯骨般攀附在门廊上。苏晚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指尖冰凉:你有没有闻到……铁锈味
潮湿的空气中的确漂浮着若有若无的腥甜,像极了陈默倒下时蔓延的气息。我不动声色地推开她的手,掌心却沁出冷汗——玄关处的地砖上,分明有一串水渍脚印,尺码很小,像是属于孩童。
吱呀——
二楼传来木板断裂的声响,我摸出手电筒扫过楼梯,瞥见拐角处闪过一道白色衣角。苏晚猛地捂住嘴,眼睛瞪得滚圆:和我姐姐失踪前画的速写一模一样……白色旗袍,长发遮脸……
三年前的失踪案卷宗里,确实夹着一张诡异的素描:穿旗袍的女人背对着观者,发间别着枯萎的鸢尾花,脚踝处缠着蛇形纹身。当时法医在苏晚姐姐的指甲缝里发现了老宅的墙灰,却始终找不到尸体。
我们踩着吱呀作响的楼梯上楼,手电筒光束扫过剥落的墙纸时,我突然顿住——墙面上用指甲刻着歪扭的数字:3:17,周围还有零星的鸢尾花瓣,早已风干发脆。
三楼储物间的木门虚掩着,门缝里渗出淡淡霉味。我按住苏晚颤抖的肩膀,率先推门而入。尘埃在光柱中浮沉,直到光束落在墙角的铁笼上——锈蚀的栏杆间卡着半片碎瓷,釉色正是十年前陈默案现场遗留的残片。
林深!苏晚突然指着我身后。
镜子般的反光刺痛视网膜,我转身时恰好看见落地窗外的雨幕中,一个白衣身影正沿着外墙攀爬,湿漉漉的长发垂落如蛇,转过脸的瞬间,苍白的面容上裂开夸张的笑容——那是张不属于活人的脸。
我冲过去时,窗台上只有几枚水迹脚印,和楼下的一模一样。苏晚忽然指着地面:你看!
灰尘覆盖的地板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行新鲜的脚印,从门口延伸到窗边,却在即将抵达时消失,仿佛有人凭空踏空。更诡异的是,脚印的尺码和陈默尸检报告中凶手身高约1.6米完全吻合——而十年前,栖云居的主人苏明远,正是这个身高。
苏明远是你伯父我想起卷宗里的资料,苏晚的父亲有个孪生弟弟,正是栖云居的原主人,二十年前死于一场蹊跷的火灾,当年火灾现场……
官方说他死于意外,但我姐姐生前发现,老宅的结构图里藏着暗格。苏晚从包里掏出平板电脑,调出一张建筑扫描图,三楼储物间的墙壁后,果然有个规整的矩形阴影,而且伯父的死亡时间……法医推测是凌晨三点十七分。
怀表在口袋里突然发出咔嗒轻响,停摆十年的指针竟开始转动,分针与时针在3:17重合。我猛然看向窗外,暴雨不知何时停了,月亮从云隙间露出,将老宅的影子投在草地上,像具仰卧的尸体。
陈默死前抓住我的手,在我掌心写了个‘苏’字。我摸着口袋里的怀表,那是陈默的遗物,表盖内侧刻着赠苏明远,壬戌年秋,他当时在调查苏明远的财产转移案,而你姐姐……恐怕发现了更可怕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