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咐。
队长赶紧点上煤油灯。崔姥姥把灯芯捻到最小,让火苗像豆粒那么大。
她把灯往水碗上一照——碗底竟映出个梳着发髻的女人影子!
照水碗是崔姥姥的绝活。
清水映魂,灯照阴阳,能照出凡人看不见的东西。
井里有东西跟着出来了。崔姥姥盯着碗底,是个百年怨灵。
队长腿都软了:那...那咋整
崔姥姥没说话,伸手在赵建军身上摸索。
当摸到他腰带时,老太太嘶地抽了口凉气——那个镶着绿石的黄铜烟袋锅,正泛着幽幽的光。
作孽啊!崔姥姥一把扯下烟袋锅,这是镇井的物件,你也敢拿!
赵建军突然睁开眼,可那眼神分明不是他的——阴冷,怨毒,还带着几分媚态。
他掐着嗓子唱起来:正月里来正月正,小妹井边望哥哥...
声音又尖又细,活像个戏子。
崔姥姥抄起烟袋锅,照准赵建军眉心就是一下。
当的一声脆响,赵建军嗷地一嗓子,从炕上弹起来老高。
等再落下时,眼神已经清明了。
我...我这是咋了赵建军茫然四顾。
崔姥姥把烟袋锅用红布包好,对队长说:去,找七个属龙的小伙子,再拉盘碾子来。
第二天天没亮,生产队就忙活开了。
七个属龙的后生轮班打水,硬是把老井抽干了。井底除了淤泥,还有具穿着青衣的白骨,手腕上戴着对银镯子。
崔姥姥亲自下井,把烟袋锅放回白骨旁边。
上来后,她让人用碾盘压住井口,又在碾盘上贴了道黄符。
说来也怪,碾盘刚压上,赵建军的高烧就退了。
只是从此以后,他再也不敢靠近那口井,连带着整个靠山屯的人都绕着走。
可事情还没完。
压井后的第七天夜里,赵建军起夜时看见个穿青衣的女人站在院当间。
月光下,那女人的脸像抹了白粉,嘴唇却红得吓人。
她冲赵建军招招手,腰间的银镯子叮当响。
赵建军吓得尿了裤子,连滚带爬回屋插上门。
第二天一早,他发现门槛外有圈水印子,像是有人从井里爬出来,在他门前转了一圈又回去了。
崔姥姥听说后,连夜给赵建军做了个替身纸人,写上他的生辰八字,拿到井边烧了。
自那以后,青衣女人再没出现过。
只是每逢阴雨天,井口的碾盘会自己咯吱咯吱响,像是有人在下面推...
第三章画脸
1985年秋收刚过,靠山屯出了件晦气事——村支书周大富的独子周铁柱,吊死在了屯子西头的老柳树上。
发现尸体的是早起拾粪的老孙头。
天蒙蒙亮时,他看见柳树杈上挂着个人影,还以为是谁晾的衣服。
等走近了,才看见周铁柱那张紫涨的脸,舌头吐出来老长,脚尖儿正对着屯子里的方向。
作孽啊!老孙头瘫在地上,裤裆湿了一片。
按老辈人的说法,吊死鬼脚尖冲哪儿,就要往哪儿索命。
周铁柱这分明是冲着屯子来的。
崔姥姥被请来时,周大富正抱着儿子尸体嚎啕大哭。
老太太用烟袋锅拨了拨死者的脖颈,一道紫黑色的勒痕深深嵌进皮肉里,奇怪的是,痕迹不是平的,而是斜着往上走,像是有东西从背后拽着绳子往上提。
不是自尽。崔姥姥眯起眼睛,是被上吊。
这话一出口,围观的人群哗地退开老远。
周大富的哭声戛然而止,脸上还挂着鼻涕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