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手机闪光灯照亮桌面的瞬间，我看见那些沥青状规则正退潮般缩回工牌。财务部哑女跌跌撞撞冲来，她的声带突然恢复，爆发出泣血般的尖叫：快逃！你的工牌编号是棺材内径——28×56×90！

    消防通道的安全指示灯变成一只只血红的眼睛。当我冲到十五楼时，左手小指突然失去知觉。抬起手才发现指尖正在像素化，像被低清马赛克吞噬的裸聊画面。那些彩色方块顺着血管上移，每个像素都在播放同事被规则异化的场景：

    实习生小雅在咖啡机第三杯键位下的白骨

    张主管腹腔里塞满的《奋斗者协议》

    CEO后脑勺裂开的嘴连接着殡仪馆焚化炉

    茶水间的镜子突然伸出无数只像素手。当我举起《劳动法》打印稿抵挡时，镜中的自己突然举起斧头——而现实中的右手真的握住了冰凉金属。斧柄上刻着第十三条规定最终版：杀死制定规则的人，你就是规则。

    电梯门在十八层开启。显示屏里的倒计时还剩00:07:33，我的左腿已完全变成像素格。轿厢镜面映出七个不同时空的自己：有抱着骨灰盒签到的，有长出打卡机舌头的，还有正在用斧头劈砍CEO数据线的。

    当电梯终于抵达一楼，闸机提示音温柔响起：

    【离职申请需三位领导签字】

    【当前可签字领导：张主管（存活状态：心跳12次分钟）】

    玻璃门外月光如霜，张主管的尸体正挂在打卡机上摇晃。他胸口的工牌背面朝上，新规则在血泊中闪烁：

    下级签字需先完成器官捐赠公证。

    第三章

    第十三滴血

    张主管尸体的脚尖悬在打卡机上方，第十三次血滴落在我工牌背面时，金属牌突然变得滚烫。那些血珠没有渗入缝隙，而是沿着《第十三条规定》的沟槽游走，拼凑出新的条款：器官捐赠需本人清醒状态下签署，请立即唤醒签字人。

    我攥着离职申请的手剧烈颤抖，纸张边缘被冷汗浸得卷曲。当指尖触碰到张主管青灰色的手腕时，他的眼皮突然弹开，虹膜呈现出监控摄像头特有的红外光点。

    指纹采集通过。他的声带摩擦着气管里凝固的血块，胸腔内传来打印机吞吐纸张的响动，下一个签字领导在......嗞嗞......财务部总账科......

    喉结处的条形码随着话语闪烁，最后那个科室名称被电磁干扰吞没。天花板的消防喷头开始喷洒粘稠液体，不是水，是混着碎纸屑的离职者脑脊液。

    财务部的防盗门虚掩着，门缝渗出暗红色光晕。当我推开门时，整面墙的Excel表格正在自动刷新，单元格里的数字不是金额，而是寿命转移记录。

    【张建国→CEO：3年→转账成功】

    【王小雅→市场部：0.7年→余额不足】

    【林夕→待分配：剩余23小时→加速提取中】

    哑女蜷缩在打印机旁，她的工牌姓名栏已变成乱码，手指在键盘上敲出带血的盲文：公司前身是殡仪馆分拣中心，我们的工牌......嗞......是骨灰盒编号。

    她突然扯开衬衫，肋骨的缝隙间嵌着块电子屏，上面滚动播放着404页面——失踪的实习生小雅正在官网错误提示栏里挣扎，每刷新一次就有更多像素啃食她的四肢。

    找到你了。CEO的声音从所有显示器溢出，主机箱散热孔喷出骨灰状的粉尘，林夕员工的转化率已达到99%，建议立即升级为管理层耗材。

    我的视网膜突然加载出增强现实界面，每个同事头顶悬浮着血条般的职业寿命进度条。张主管的残躯显示可回收率83%，而哑女的肋骨屏幕标注着404错误：灵魂无法解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