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簌簌地扑在窗棂上。
皇后死死盯着我手里的针,突然笑了:
秦思弦...你果然...不是这个世间的人...
我手上一顿。
那年春猎...她喘着气,听见你说梦话...什么Excel...
羊肠线穿过皮肉的触感很奇妙,像是缝合一个破碎的布偶。
我专注地打着结,耳边是皇后断断续续的呓语:
...知道皇上为什么...留着你吗...他需要你的...算账本事...
最后一针收线时,婴儿的啼哭声早已划破了黎明前最后的一丝黑暗。
萧景珩来的时候,我正用帕子擦着带血的手。
皇后如何他问。
母子平安。我指了指内室,但今后怕是难再有孕。
他嗯了一声,目光落在我染血的裙摆上。
有那么一瞬间,我似乎看到他眼底闪过一丝别的情绪,但很快又归于深潭。
盐税的折子看了他突然问。
我从袖中取出奏折,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批注:
江南三大织造局亏空的三百万两,都藏在漕运的损耗里。
雪光透过窗纱照进来,在他冕旒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他忽然伸手拂去我鬓角的血渍:三日后大朝会,你一起来。
这是要让我正式站上前朝了。
我低头应了声是,余光瞥见床帐缝隙里皇后苍白的脸。
她正静静望着我们,眼里有我看不懂的东西。
又是深宫的凉夜,萧景珩来我宫里喝茶。
江南送来一批新茶。他亲手斟了杯给我,尝尝
茶汤清冽,回甘却带着铁锈味。
我摩挲着杯沿:陛下不怕我成为第二个太子
你舍不得。他忽然伸手拂去我发间并不存在的灰尘,
户部新设的审计司还等着你去管。
月光透过窗棂,在他玄色龙袍上投下斑驳光影。
我想起白日里看过的奏折,那些被朱笔圈出的名字,
曾经克扣军饷的粮官,贪污河工银的知府,一个不少都在秋后问斩的名单上。
对了。临走时他忽然回头,皇后生产那日,你用的针法...
家乡土方。我微笑以对,
陛下若感兴趣,太医院已经收录在册了。
夜风吹熄了廊下的宫灯,黑暗中他的轮廓模糊不清:
秦思弦,你究竟从哪来
我望着殿外如墨的夜色,想起那个加班到猝死的夜晚。
电脑屏幕的蓝光,咖啡的苦涩,还有永远做不完的报表...
一个很远的地方。我轻声说,那里的人,做梦都想过您这样的日子。
他大笑离去,脚步声渐渐融在更鼓声里。
我摩挲着茶杯上未干的指印,心想这大概就是最好的结局——
至少在这九重宫阙里,再没人敢在我的账本上做手脚了。
册封继后的圣旨是开春时下来的。
那天凤仪宫的海棠开得正好,风吹过时落英缤纷,像下了一场粉色的雪。
我跪在宣旨太监面前,听见秦氏温良贤淑几个字时,差点笑出声。
青杏——现在的司棋了——小声提醒我接旨。
玉轴卷宗沉甸甸的,压得手腕发酸。
远处传来新科进士们唱名的声音,隐约能听见户部度支之类的字眼。
萧景珩晚上来用膳时,带了一叠奏折。
我给他斟酒,瞥见最上面那份写着女官制度章程。
盐税改革需要人手。他状似无意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