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着春喜班的水袖胭脂,巧克力棒在账本上敲出细碎的屑。阿姐你闻,他凑过来,身上混着桂花香与油彩味,沈砚秋新排的《游园惊梦》,杜丽娘的水袖能甩出十八个花。
下月该去钱庄学汇兑了。父亲将一叠银票推给明远,蜡封上印着汇通天下的字样。明远哀嚎着瘫在太师椅上,阳光穿过他耳后的油彩,在银票上投下淡金的影:学什么汇兑,我昨儿给沈砚秋配戏,台底下喝彩声浪掀翻了瓦...
等你成了亲,有的是工夫听戏。我用镇纸压平他弄皱的账本,指尖划过戏服添置那栏的醒目红笔——这月他在春喜班花的钱,足够买二十箱进口巧克力。明远忽然坐直身子,夹克口袋里掉出张戏票,背面用铅笔写着戌时三刻,后台。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父亲的咳嗽声从香料房传来。
阿姐,他忽然放下笔,认真地盯着我,你说人为什么一定要做不喜欢的事我摸着账本边缘的毛边,沉默无言。香料房飘来八角与花椒的气味,混着明远身上的桂花香,在暑热里酿成壶说不出滋味的茶。
戌时一刻,我看着明远的背影消失在米行后门。他的夹克口袋里装着我早已看过的密信,他自以为藏的很好。
梧桐叶落在他肩头,像片迟迟未谢的胭脂,而我转身走进账房,心中默默将戏服添置的红笔改成了军需预支,某些事情注定要埋进时光里的秘密。
三年孝期刚满,宋府就送来聘礼,霍家也开始张罗着给霍明远挑选联姻对象。
可就在我试婚服那日,明远掀了饭桌:我要娶春喜班的沈砚秋!母亲的陪嫁姑姑当场昏厥,父亲抄起拐杖要打,却被明远攥住手腕——这个总跟在我身后要糖吃的弟弟,眼里竟有我从未见过的狠戾。
data-faype=pay_tag>
他是那边来的。深夜,我在书房拨弄算盘,对阴影里的宋砚之说。窗外暴雨倾盆,他指间的雪茄明灭:顾城方面收到线报,有份城防图丢失了。
三日后,醉仙阁的水晶灯将鎏金匾额照得发亮,锣鼓声撕开醉仙阁的喧嚣时,我盯着戏台上的背影忽然攥紧帕子。
本该扮武生的沈砚秋此刻正躲在后台梁柱后,而跃上戏台的人——月白里衣袖口露出半截远字绣纹,是我去年给明远做的贴身小褂。
我险些撞翻茶盏。身旁的宋砚之按住我手腕,掌心热度透过麻质袖口传来:沈督军的副官刚才换了戏单,原定的《盗御马》临时改成《火烧红莲寺》。
锣鼓声起时,他踩着鼓点跃上戏台,武生帽上的雉尾扫过台沿的火盆。我攥着帕子数他的台步:第一步踏在第三块青石板,第二步......忽然瞥见他腰间鼓起的小包,掌心猛地沁出汗来。
小姐,这茶...丫鬟的话音被梆子声盖过。明远一个鹞子翻身,手里的钢刀劈向贼首,刀刃却在半空顿住——本该出鞘的道具刀,此刻露出半截寒光凛凛的真刃。沈督军在台下拍掌叫好,我却看着明远,心下只觉忐忑不安。
火彩师撒出的硫磺粉在台中央炸开,红光映得满堂皆赤。明远突然撕开衣襟,露出里面捆着的炸药包,导火索正滋滋冒火星。我猛地起身,帕子掉在地上——他居然把炸药绑在了自己身上。
沈督军的副官惊得掏枪,却见明远一个旋身踢翻火盆,
腾地窜上帷幔。
快跑!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混在尖叫里。明远在火海里张开双臂,像只浴火的蝶,水袖扫过戏台边缘的油桶——轰然巨响中,碎木片裹着火星砸向宾客席。
我被保镖按在桌下,透过缝隙看见沈砚秋冲破浓烟,怀里的油纸包散开一角,露出红印的城防图。
爆炸声持续了三波,第三声时连地基都在震颤。等我踉跄着爬上戏台,明远已躺在碎木堆里,脸上的油彩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