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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血冲花,却还咧着嘴笑。

    我扑过去抱他,闻到他身上混着的硝烟与桂花糖味——那是他从小就爱的零嘴,总藏在戏服夹层里。

    阿姐...他咳出血沫,手指摸索着我的袖口,别告诉父亲...是我自己要选这条路...喉间突然涌出鲜血,他瞳孔渐渐涣散,唇角却还扬着,像八岁那年在回廊偷喝我蜜水,被我抓包时的顽皮模样。

    沈督军的尸体被抬出来时,胸前插着半块戏台木梁。我攥着明远染血的水袖,看见他指间还捏着半张纸条,展开是他歪歪扭扭的字迹:阿姐,砚秋哥说,这叫舍生取义。

    窗外警笛声由远及近,我替明远合上眼,指尖抚过他后颈的伤疤——那是十二岁替我挡马球棍留下的。此刻这道疤上沾着血与灰,却像枚勋章,刻着他短短十九年里,最滚烫的抉择。

    戏楼的火整整烧了一夜,漫天火星像极了那年中秋的孔明灯。明远曾说想做个戏子,唱遍天下悲欢,却没想到,他的谢幕戏,竟是用生命做引,燃尽了一个时代的黑暗。

    父亲得知明远被炸死的消息时,正在批新收的粮田契。他手里的狼毫啪地断成两截,血从鼻孔里涌出来,染透了整张地契。

    待我知道此事时,父亲已被送往医院昏迷不醒,探望完父亲,回到家中,我跪在祠堂给列祖列宗上香时,听着手下人汇报三叔的话:女流之辈,怎能掌事……

    怎么…不能

    父亲昏迷第三日,我在议事厅召见族中叔伯。

    我站在议事厅门口,距离其仅一门之隔,七叔转着翡翠扳指,目光扫过其他几位叔伯:鸿生既然倒下了,明远又...他顿了顿,霍家的担子,还是该由男丁来扛。三叔往痰盂里啐了口茶渣:她一个姑娘家,早晚要嫁去宋家,管得了几天其他几位叔伯虽未在明面上说,但我知道他们都是颇为赞同的。

    我推开红木门,侍从抬进三箱账本。城西粮库的烟土账,我翻开第一本,指尖点在泛黄的页脚,三叔去年用陈米换了三成股份——这事若报给沈督军的稽查队...三叔的拐杖猛地敲在青砖上,我又抽出份电报抄本,七叔私扣的西北赈款,国府赈济处已发了第三道质询函。

    四叔捏着佛珠的手停住了:明慎,都是一家人...

    所以我才留体面。我将拟好的文书推过紫檀桌面,即日起,我代父亲行使掌家权。各位叔伯的分内生意照旧,但每笔超过千块的进项...我指节叩了叩文书末尾的联署制条款,需要我的印才能过账。

    三叔忽然站起,金丝眼镜滑到鼻尖:你这是要架空我们

    是止损。我望向窗外的百年槐树,沈督军的军需订单下月就到,各位若想跟着喝汤,就按规矩来。否则...我翻开最后一箱,里面是他们与敌占区商号往来的密信,霍家祠堂的族谱,怕是要空出几页了。

    屋内死寂。七叔最先伸手取笔,翡翠扳指在纸上压出淡淡的痕。三叔盯着我腕间的平安锁,忽然哼了声:你倒真像你娘当年争宠的狠劲。

    我娘争的是宠,我替他蘸饱墨汁,我争的是霍家百年招牌。文书逐一签完时,阳光正斜斜切过霍明慎的落款——那字迹力透纸背,比父亲平日的签名字迹多了道凌厉的勾锋。

    侍从撤下茶盏时,我听见三叔低声嘀咕:女子掌家,成何体统...我摸出袖中宋砚之昨夜送来的密报,封面印着沈部粮政改革草案,指尖轻轻敲了敲:体统等军需粮车开进顾城那天,各位就会知道,是体统重要,还是粮食重要了。

    三个月后,当我穿着素色旗袍坐在账房批红时,宋家正商议着举家搬迁出国避难,局势愈加动荡,宋家也渐渐难以保全自身。

    宋砚之要举家出国的消息见报时,我正倚在雕花栏边拨弄算盘。指尖的珠子突然卡住,像三年前他替我扣珍珠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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