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看见他牛仔裤后兜露出半截烟盒,突然想起昨晚在操场,他靠在双杠上抽烟,火星在夜色里明明灭灭。
为什么喜欢陈奕迅晚秋忽然开口。陈墨的手顿了顿,颜料刷在调色盘上晕开深灰:大概是他的歌里,每个字都像长了钩子,能把心里藏着的东西勾出来。他抬头笑,镜片上蒙着层白雾,比如《十年》,第一次听就觉得,这首歌是给所有错过的人写的。
清明假期前一天,陈墨约她去江边放孔明灯。暮色漫过长江大桥时,他蹲在堤坝上写愿望,笔尖在红纸上沙沙作响。晚秋凑近看,发现他写的是愿所有十年,都不是遗憾。
该你了。陈墨把笔塞进她手里,指尖划过她掌心的薄茧——那是练琴磨出来的。晚秋盯着江面粼粼的波光,忽然想起去年冬天,他在咖啡吧弹错的那个小节,想起他画里自己抱着吉他的模样,鬼使神差地写下:愿每个十年,都有你在身旁。
孔明灯升起时,陈墨忽然抓住她的手。微凉的掌心覆上来,带着松节油和烟草混合的气息。他的声音混着江风传来,像浸了暖酒:晚秋,我其实……话没说完,孔明灯突然被江风吹得倾斜,橙红色的光映得他瞳孔发亮,像落进了整个春天的夕阳。
他们在漫天灯火里接吻,江水在脚边哗哗流淌。晚秋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忽然明白,有些故事的开头,其实早在图书馆顶楼的那阵风里就写好了伏笔。
3
二〇〇七年·夏
梅雨季的傍晚,晚秋在琴房练《夜空中最亮的星》。陈墨抱着画具闯进来,头发滴着水,白T恤贴在背上,勾勒出漂亮的肩线。快看!他抖开画布,雨水顺着画框往下淌——是她在舞台上弹键盘的样子,聚光灯在发梢镀上金边,指尖在琴键上飞舞,像在弹奏漫天星辰。
毕业展就这幅了。陈墨擦着眼镜,镜片上蒙着水汽,评委说我画里缺情感,可他们不知道,最浓的情感,都在你弹琴时的眼睛里。
七月的毕业派对上,陈墨的乐队最后一次演出。晚秋穿着他送的白裙站在键盘前,看他在聚光灯下唱《十年》。这一次,他的嗓音不再沙哑,却多了份温柔的颤音。唱到一边在泪流,一边在回首时,他忽然望向台下,目光穿过人群,直直落在她眼里。
散场后,陈墨把装着画布的纸箱递给她:帮我保管到下次见面吧。他的指尖划过她手腕的薄茧,像在弹奏一首无声的歌,北京的工作室已经租好了,明天就走。
晚秋的指甲掐进掌心,忽然想起三个月前,他蹲在画室地板上,给她看手机里北京乐队的邀约信息。那时他说:晚秋,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吗而她看着琴房墙上贴满的乐理笔记,想起母亲在电话里说:你爸的手术费还差三万。
我……她喉咙发紧,低头盯着纸箱上的胶带,我报了本校的研究生,老师说留下当助教,学费全免。
陈墨没说话。远处传来狂欢的人群的喧闹,晚风裹着合欢花的香气掠过他们之间的空隙。过了很久,他忽然笑了,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发梢:也好,等我在北京站稳脚跟,就回来接你。
凌晨送他去火车站时,站台的灯光昏黄如旧。陈墨把围巾给她系好,动作比平时慢了三倍:北京的冬天比南京冷,记得多穿点。检票口开始检票,他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塞进她手里,转身就跑,背影在人群里一颠一颠的,像只着急归巢的企鹅。
掌心里是枚银色的尾戒,内侧刻着小小的Eason。晚秋想起他说过,陈奕迅的歌里,最动人的是十年之后,我们是朋友,还可以问候,可此刻她望着他消失在检票口的方向,忽然明白,有些告别,从来都不是为了重逢。
4
二〇〇八年·冬
雪粒子打在琴房窗户上沙沙作响,晚秋盯着琴谱上模糊的音符,指尖在琴键上敲出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