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的血痕从肩头斜劈到肋下——这是程砚为我挡刀那晚穿的衬衫。
他拿林家的钱洗衣服我嗤笑,还是连杀人证据都要做成纪念品
助理的喉结滚动两下:程总让我提醒您,明天是姜叔的忌日。
窗外的悬铃木突然沙沙作响。
三年前的雨声穿透玻璃,我清晰记得父亲坠楼时,程砚用这件衬衫捂住我迸裂的伤口。他的血和我的泪在布料上晕成紫黑色,急诊室的灯照得他脸色惨白:小晚,等公司上市了,我带你离开这里……
护士突然尖叫着夺过衬衫:这得多少病菌!快扔了!
我看着她将衣服塞进黄色医疗袋,恍惚想起夜市收摊的深夜,程砚总要把我冻红的手揣进他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那些带着油墨味的体温,如今都锁在消毒柜里,变成一张张脏器标本似的无菌床单。
黄昏时下了今冬第一场雪。
我蜷在飘窗上撕那摞商业计划书。从地摊连锁升级方案到智能物流仓储,每一页扉页都写着给小晚的第一份礼物。纸屑落在膝盖上,像极了程砚第一次带我吃西餐时,紧张到打翻的盐罐。
姜小姐,程总送您的晚餐。助理又端来鳗鱼饭。
瓷盘边缘磕着道裂痕——是我们在地下室分吃泡面时,从垃圾堆捡的豁口碗。我舀起一勺淋着照烧汁的米饭,突然被腥气呛出眼泪。
原来从鳗鱼到泡面,隔着九百个镶满星星的谎。
护士来收餐盘时惊呼:您怎么把戒指扔了
我望向医疗废品车。染血的衬衫和银戒在黄色塑料袋里依偎成团,像两具被剥皮的尸体。窗外的雪越下越大,渐渐盖住电视里循环播放的教堂婚礼预告。
03.
病历本上的字迹被月光泡得发胀。
我划掉左耳后2cm疤痕时,钢笔尖突然戳破纸页。护士说这是创伤后遗症,我却觉得像在剜一块腐肉——程砚耳后那道疤,是我用生锈的发卡缝的。
电视新闻正在直播程氏婚礼彩排。
林瑶的婚纱裙摆扫过教堂台阶,弹幕疯狂刷着程总耳钉好欲。镜头推近特写,他左耳垂上的黑钻遮住了旧疤,像块精心雕琢的墓志铭。
轰!
夜市铁棚倒塌的巨响毫无征兆地撞进耳膜。二十岁的程砚满手是血,把我护在烤肠车后面。三个混混的砍刀在路灯下泛着油光,领头那个的虎口纹着蝎子——和父亲讨债人手腕上的一模一样。
小娘们儿白天不是挺横吗纹身男踹翻我们的折叠桌,你爸欠的钱,肉偿也行啊。
程砚突然抓起啤酒瓶砸向灯柱。玻璃碴混着冰啤浇在他头上,血顺着睫毛往下滴:动她一下,我烧了你们老巢。
记忆里的血雾漫到现实。我蜷在病床上,死死按住太阳穴。护士冲进来时,我正用指甲抠电视屏幕里程砚的耳钉,液晶屏裂痕割开他微笑的唇角,像极了那晚他叼着纱布给自己缝合伤口的模样。
关掉!关掉!我嘶吼着撞向床头柜。
镇痛药瓶滚落在地,胶囊散成一片猩红的星子。
助理冲进来抱住我,西装面料摩挲着耳廓:姜小姐,那是三年前的旧闻重播……
我怔怔望着他袖口的黑曜石袖扣。这曾是我在夜市地摊买的镀铜货,如今裹在意大利手工西装上,像只被拔了刺的荆棘鸟。
程砚呢我听见自己空洞的声音。
助理沉默着递来平板电脑。直播画面里,程砚正为林瑶调整头纱,指尖碰到她耳垂时突然蜷缩——那个位置本该有疤的。
记忆又开始翻搅。
十八岁暴雨夜,程砚背着我趟过淹水的街道。我趴在他渗血的绷带上哼歌,他忽然说:等我有钱了,伤口都要镶钻石,证明这是为你打的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