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够掉在地上的手机。我捡起来递给她,屏幕上是张婆婆儿子的电话号码。
妈...我的喉咙发紧。
我就问问情况,不费力气。母亲的眼神近乎哀求。
我妥协了,帮她拨通了电话,举在她耳边。听着母亲用虚弱却专业的声音询问症状,指导他们如何应急处理,我突然明白了这四十年来,她为什么从未离开那个村子。
第二天是周末,我家门铃意外地响了。开门看见五个头发花白的老人站在门外,手里提着竹篮、布袋,还有一只活的老母鸡。
我们是来看林医生的。领头的张爷爷说,村里人凑钱包了辆车。
我愣在原地,直到小娟从我身后挤过去:快请进快请进!
老人们围在母亲床前,用粗糙的手抚摸她消瘦的脸庞。林医生啊,你要好起来啊...李婶的眼泪滴在母亲的手背上。
他们带来了晒干的蘑菇、新碾的小米、手工纳的鞋垫。张婆婆没能来,但让她儿子捎来了一包野菊花,林医生最爱喝这个。
母亲的眼睛亮了起来,她一个个询问村民的近况:王家的孙子考上高中没有赵家的媳妇产后恢复得怎么样后山的草药今年长势如何
我看着这一幕,突然理解了母亲的选择。对她来说,那不仅仅是一份工作,而是与这片土地、这些人的血脉相连。她不仅是医生,更是这个村庄的记忆守护者、生命见证人。
老人们离开后,母亲突然对我说:志强,妈想回村里。
不行!那里的医疗条件...
县医院说了,可以在村里设个医疗点,派医生定期巡诊。母亲打断我,而且新来的小刘医生答应跟我学习村里的常见病。
我望向小娟,她轻轻点头:志强,妈在那里会更快乐。
那天晚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凌晨时分,我轻手轻脚来到客厅。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母亲脸上,她睡得很安详,嘴角微微上扬,仿佛梦见了她的小卫生所,和那些需要她的村民们。
清晨,我给县卫生局打了电话,询问在村里设立医疗点的可能性。然后回到母亲床边,握住她的手:妈,等你能坐轮椅了,我送你回去。但有个条件——我得给你找个帮手,而且你必须按时吃药。
母亲的眼睛湿润了,她用力捏了捏我的手,那是她目前能表达的最大的拥抱。
现在,母亲已经回到了她的小卫生所。每周我都会开车回去看她,带着新鲜的药品和城里买的营养品。卫生所的墙上多了一张轮椅,但村民们说,林医生的笑容还是和以前一样温暖,她的药箱里,永远装着全村人的希望。
《春风往事》
一晃又二十年过去了,现在八十岁高龄的母亲,除了已经无法治愈的瘫痪,脑子也一阵一阵的犯糊涂。在她那并不清晰的思维世界里,依旧生活和驰骋在那片贫瘠又温暖的山脊。
我轻轻推开老屋的木门,阳光斜斜地照在母亲床前。她半倚在垫高的枕头上,灰白的头发编成一条松散的辫子,搭在右肩上——那是小娟早上刚给她梳的。左半边身体依旧不听使唤,但右手总是不安分地动着,仿佛还在整理那个早已不存在的药箱。
妈,今天感觉怎么样我坐在床边的竹椅上,握住她枯瘦的手。
母亲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志强,后山的金银花该开了,得赶紧采些回来...张婆婆的咳嗽...她的声音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飘忽不定。
我鼻子一酸。张婆婆十年前就过世了,后山的金银花也早被开垦成了果园。但在母亲的记忆里,时光永远停驻在那个她背着药箱奔走的年代。
妈,先喝口水。我把吸管杯凑到她嘴边,她顺从地啜了一口,水珠顺着嘴角滑落。我用手帕轻轻擦掉,突然想起小时候发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