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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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蛋的眼泪就没断过。
下山的路上,俺还觉着那麻脸婆娘可能还在哪个草窠里猫着,让俺后脊梁发毛。
下了南山坳,栓柱说:往后别上这来了。躲上些时日,那麻脸婆娘兴许就把咱们忘了。
俺说:是这理儿。反正这事就咱仨晓得!咱先避避风头。
栓柱点头,铁蛋却用粗布领子抹着脸,哭得直打嗝。
那天俺们各自回家后,整个伏天俺们仨再没碰过面。
半月后开学,俺去村塾,独不见铁蛋的影儿。
栓柱倒是来上学了,俺俩寻思莫不是铁蛋叫那婆娘……,散学后便想着跟栓柱往铁蛋家去。
俺叩响木门,铁蛋娘脆生生应道:来咧!
俺问:铁蛋在么婶子笑:难为你们记挂。
那娃在炕席上歪着呢,进屋吧,俺和栓柱钻进西厢房。
铁蛋!俺们进来咧!
俺撩开粗布门帘,
铁蛋正蜷在炕席上看连环画。
见他全须全尾的,俺和栓柱胸口顿时松快了些。
栓柱问:你今儿咋没去村塾
俺问:吓死个人!你害头疼脑热了
铁蛋:……
铁蛋合上连环画,把脸埋进粗布衫里。
这时婶子端着油酥馍和酸梅汤进来,
这娃打十天前就害了痒痒病,浑身起红疙瘩
估摸是吃炒豆子吃顶着了
婶子笑着退出去。
俺和栓柱打趣:咳!俺当是啥大事,害痒痒病嘛!莫不是捡土鳖子吃了
说笑着,铁蛋却把脑袋垂得更低。
栓柱捅他:咋了铁蛋,铁蛋闷声脱了蓝布衫。
浑身红疙瘩连成片。
确是痒痒病。
俺说:抹点土鳖子粉就成。
铁蛋却说:俺这是中了麻脸婆娘下的咒……
说着把脊梁转过来。
后背上疙瘩叠疙瘩。
栓柱说:胡吣啥咒不咒的。早点把那件事忘逑了!
铁蛋红着眼嚷:瞅瞅俺肋巴骨!
肋巴骨那搭……
红疙瘩是密些,可俺看不出门道。
铁蛋颤着声:瞪大眼瞅!这不是张人脸么!
俺和栓柱细瞧之下,后脊梁蹿起凉气。
约摸五寸见方的地界,疙瘩肿成一片,偏生像极了那张婆娘的脸,眉眼都洇着脓水。
俺和栓柱说:想岔了吧勉强算个脸模样。
但他却说:咋瞅都是一张脸啊!果真就俺被咒住了!
俺和栓柱寻摸不着宽慰铁蛋的话头。
倒不如说,是被铁蛋那偏执劲儿给压住了。
平素里温厚老实的铁蛋……
咋瞅都不对劲。
脸煞白煞白的,眼窝子发乌。
一准是心里头遭了罪,被逼到犄角旮旯了。
俺和栓柱觉着在铁蛋家待不踏实,就寻思着回村去。
散学的道上,俺问栓柱:
栓柱哥,你咋寻思铁蛋真是中了咒术
栓柱一梗脖子:这世上哪来的咒术!
不知咋的,他这话倒给俺壮了胆。
过了三日。
铁蛋还是没来村塾。
俺和栓柱虽然急得慌,但是不敢往铁蛋家打电话,也不晓得他咋样了。
就听先生说:铁蛋害了痒痒病,得歇些日子,这才略略安了心。
可打那时起。
散学的道儿上,老有个裹着粗布外褂、趿拉破草鞋的麻脸婆娘,拿眼珠子剜人似的挨个瞅娃娃。
后晌散学时,俺心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