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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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找乡里治安员。栓柱闷声道,把南山坳那些钉在老树疙瘩上的泛黄相片,还有大黑跟二花的尸首拍下来当证据。
俺虽怵再去野林子,也只得硬着头皮应了。
为躲那站在路边的麻脸婆娘,俺们绕了五里黄土道。平日两袋烟的工夫,今儿足足耗到月亮婆子爬树梢。
刚进家门,俺便抓过电话给栓柱拨了过去:她要是连夜摸来咋办!俺嗓子眼颤得不像话。
栓柱说道:天擦麻亮就去南山坳,记着揣上豆沙包。
俺蜷在炕席上,听着外头蛐蛐儿叫,忽地明白铁蛋为啥魔怔了——学生证叫人钉在草棚子上,任谁都得疯。
窗根底下忽起阵脆生生的响动,像是锈钉刮过木板门。
栓柱宽慰俺说:没事的,她不会那么快寻见的!
这时节,俺忽觉着,虽说平日里咱俩像伙计似的没大没小,可栓柱待俺总透着当哥的体贴。
自然,那夜里俺烙饼似的翻腾到天明。
草窠里蛐蛐儿扑棱一下,都能惊得俺脊梁沟子发凉,阖上眼窝子,那麻脸婆娘吊梢眉下瘆人的笑模样,就跟刻在脑仁里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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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晌午头,俺去村塾念了功课,日头偏西散学后。
俺和栓柱摸到南山坳口上,可脚底板就跟生了根似的挪不动。
麻脸婆娘,被糟践得没个狗样的大黑和二花,钉满老树疙瘩的锈钉。
前夜里那些情形,在眼前打转转。
俺偷眼瞅向栓柱。
栓柱闷声不言语,直勾勾盯着野林子深处。他八成也憷得慌。
俺心里巴不得他能说一句要不咱回吧...。
栓柱从粗布裤兜里掏出照相机,攥在右手心。
他没如俺的愿,只低低道了声走,抬脚就往林子里蹽。
俺让那蓝布衫后生的背影牵了魂,深一脚浅一脚跟着跑。
栓柱头也不回地蹽,俺豁出命追。
因为怕落了单让麻脸婆娘逮着,俺连喘带嚎地撵。
这会子想来,栓柱当时后脊梁也洇着冷汗吧。
正是因为憷得慌,才闷头往死里蹽不是
那地界渐渐近了。
本不愿回想,可那夜的光景偏生越发真切,腥膻气直往鼻子眼里钻。
正待腿肚子转筋的当口,俺俩到了那阴森的地界。
麻脸婆娘钉钉子的老树疙瘩,麻脸婆娘害了大黑二花的地界,俺被麻脸婆娘拖倒的黄土道,俺与麻脸婆娘撞个正脸的苇子塘。
俺忽觉着草稞子里有人,四下里张望。
不,不是觉着有人。是觉着麻脸婆娘就猫在哪个草窠里。
野林子的死寂里掺着俺胸口的突突声,膝盖直打颤。
栓柱没理会哆嗦成筛糠的俺,径直往那棵歪脖子老树走去。
他像是瞅见啥,往草窠里一蹲。
大黑...
这话让俺忘了腿软,连滚带爬凑过去。
大黑早跟泥巴似的混作一团了。
头盖骨支棱着,天灵盖上钉着根生了锈的铁钉。
俺刚要伸手拔钉,栓柱却闷声喝住慢着!,他举起那个照相机咔嚓照了影。
俺愣怔他这份稳当,到底没言语,又去够那钉子。
指头刚碰上铁钉,狗头骨里突然涌出密麻麻的蛆,像是老巢被侵占了似的往外拱。
娘咧!
俺缩手蹦起来,后脊梁毛都炸了。
让蛆吓破了胆,再不敢近大黑的尸首。
不光这个,俺肚子里翻江倒海,哇地呕出酸水。
栓柱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