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言语,用粗粝的手掌拍俺的背。
那夜俺眼睁睁看大黑咽气,这会子又瞅着它烂成了泥。
天底下再没比俺更窝囊的怂货了吧。
栓柱又举起照相机,要对准老树疙瘩拍照。
咦铁蛋!快来瞅!
栓柱寻见啥蹊跷,颤着声唤俺。
俺提心吊胆挪过去。
栓柱指着树皮上一处:这物件,前晌可没有
顺他指头瞧,老树疙瘩上钉着泛黄的相片...不对啊前晌见的是个四五岁女娃的相片,就在边上...就是说,相片添了!看那相片挺新的,顶多这两三日钉上去的。
原先那张相片,早让日晒雨淋得辨不出眉眼。
新钉的相片,也是那个四五岁的女娃。
俺没言语,可胸口突突直跳,生怕新相片上是俺!栓柱用照相机拍下那些钉在树上的相片。
末了他说:回头去草棚子拍刻痕,说完又闷头往林子里蹽。
俺觉着四围像是猫着个麻脸婆娘,生怕独个儿落了单,紧赶慢赶撵上栓柱。
眼瞅要到草棚子那地界儿,心里忽地打了鼓,俺一把拽住栓柱的粗布衫子。
不对劲。
往常这时候,早该瞅见草棚子的茅草顶了,可眼下空落落的一片。
栓柱也咂摸出味儿来,眉头拧成了疙瘩。
脑仁里冷不丁闪过那麻脸婆娘的影儿,胸口突突地跳,手心洇出一层凉汗。
栓柱闷声道:咱绕到后头,从豁口子那条道进。
俺咬着嘴皮子点头。
那豁口子是早年间为防野物祸害,特意在苇子塘边的蒿草窠里扒拉出的暗道。说是暗道,实则不过猫着腰在草稞子里钻。
当年挖这路时,只当是耍子,谁承想今儿倒派上了用场。若草棚子里真猫着那麻脸婆娘,打这儿摸过去也难叫人察觉。
俺和栓柱佝偻着脊梁,手脚并用地往草窠深处拱。老蒿杆子扎得脸皮子生疼,蛐蛐儿扑棱棱往裤裆里钻。
蹭到离草棚子五步远的地界儿,可算明白过来——那草棚子叫人掀了个底朝天,破木板子七零八落撒了一地。
俺俩猫在草窠里瞅了半柱香工夫,见没动静才敢凑近。原先支棱着的床也早散了架,连拴狗的枣木桩子都叫人挖出来扔在老树疙瘩下头。
栓柱蹲下扒拉破木板,忽地倒抽凉气。俺凑过去一瞅,刻着铁蛋,咒你早死的破木板下头,绿头蝇嗡嗡乱飞。掀开半拉烂席子,二花的尸首早叫蛆啃得辨不出眉眼。
俺的胸口像叫人钉了锈钉。接连丢了大黑,二花这两条活蹦乱跳的土狗,它俩可比草棚子金贵多了。
栓柱腮帮子咬得死紧,掏出相机把烂木板和狗尸照了个遍,然后他哑着嗓子说:咱们赶紧去乡里治安所,把相片交了,看那麻脸婆娘往哪蹽!
俺俩豁出命往山下蹽,布鞋底子拍得黄土道噗噗响。路过村头相馆时,求掌柜的给洗相片。穿蓝布衫的伙计说等三炷香工夫,俺俩就蜷在门槛上干等,脊梁沟子叫汗洇得精湿。
月亮婆子爬过老槐树梢时,相片总算得了。
蓝布衫伙计满脸疑惑地瞅着俺们,将盛着相片的信封递过来:相片洗得了,瞅瞅可对
也难怪,那相片里尽是血糊得辨不出眉眼的狗尸,还有钉进老树疙瘩的少女相片,搁谁都得发懵……栓柱立时从信封里掏出相片,挨张验过,闷声道:没错,谢了,他摸出几个铜板子往柜台上一拍。
出了店门,俺们撒丫子往镇口的乡里治安所蹽。
这档子糟心事总该了结了……俺们一头扎进治安所的门槛。
咋了出啥事了里头穿蓝布衫的后生治安员笑模笑样迎上来。
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