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铁斧沉河
山间的晨雾像一层灰纱,笼罩着蜿蜒的山路。
刘安踩着露水打湿的草叶,肩上扛着麻绳,腰间别着那把用了三年的铁斧。
斧刃已经磨得发亮,木柄被他手掌的茧子磨得光滑。
再砍两担柴,就能给祖母换副药了。
刘安自言自语,呼出的白气在清晨寒冷的空气中消散。
他十七岁的脸庞被山风吹得通红,单薄的麻布衣裳挡不住深秋的寒意。
山路越来越陡,刘安的草鞋踩在湿滑的石头上,发出咯吱的声响。
远处传来河水的声音,他知道那里有片好柴林。
祖母咳嗽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荡,那声音像钝刀一样刮着他的心。
河水比想象中湍急。
刘安蹲在岸边,用手捧起水洗了把脸。
冰冷刺骨的水让他打了个哆嗦。他抬头看了看天色,灰蒙蒙的云层压得很低。
得抓紧时间了。
他解开腰间的斧子,走向一棵枯死的桦树。
斧头砍在树干上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
刘安的手臂肌肉绷紧,汗水顺着他的太阳穴滑下。
第三斧下去时,腐朽的树干突然断裂,斧头因惯性从他手中飞出,划出一道弧线,落入湍急的河水中。
不!
刘安扑向河边,眼睁睁看着那把维系生计的铁斧沉入幽暗的水底。
他跪在湿冷的石头上,手指抠进泥土里。河水嘲弄般地奔流着,带走他唯一的工具。
怎么办……刘安的声音哽咽了。
没有斧头,意味着无法砍柴;无法砍柴,意味着没有钱买米买药;没有米和药……他不敢想下去。
祖母佝偻的背影浮现在眼前,她总是把最后一口粥留给他。
泪水模糊了视线,刘安用袖子狠狠擦了擦眼睛。
河水突然变得异常安静,连鸟鸣声都消失了。
一股寒意从脊背爬上来,不是来自秋风,而是某种更原始的恐惧。
水面泛起涟漪,不是顺流而下,而是从中心向外扩散。
刘安后退了一步,草鞋踩在湿泥上发出咕唧声。
河水中央出现了一个漩涡,水流诡异地逆时针旋转。
谁……谁在那里刘安的声音颤抖着。
水面突然炸开,水花却没有落下,而是凝固在空中,形成一道水幕。
一个身影从水幕中浮现——高大得几乎触到两岸的树梢,身体由流动的水构成,隐约可见鳞片般的反光。
它的面部只有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像是眼睛,又像是漩涡。
凡人,声音不是从耳朵传入,而是直接在刘安脑海中响起,带着河水流动的哗啦声,你失去了什么
刘安的膝盖发软,但他强撑着没有跪下。
我……我的斧头掉进河里了。
他指向斧头沉没的位置,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
河神——刘安只能这么称呼它——缓缓抬起由水流构成的手臂。
三把斧头从水中升起,悬浮在空中:一把金光闪闪,斧刃上雕刻着繁复的花纹;一把银光熠熠,斧柄镶嵌着宝石;最后一把是再普通不过的铁斧,木柄上还有刘安亲手刻的三道凹痕——为了标记握斧的位置。
哪一把是你的河神的声音带着奇异的回响。
刘安咽了口唾沫。
金斧的光芒几乎刺痛他的眼睛,银斧上的宝石在晨光中闪烁。
他的喉咙发干,但最终指向那把铁斧:那一把,木柄上有刻痕的。
河神的眼睛——那两个黑洞,似乎凝视了刘安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