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玉数到第三斧时，竹梢的露珠正巧滴进她衣领。

    二十步外，刘金喜佝偻的背影像被烫熟的虾。

    斧头卡在第七个竹节——

    这是他今日第七次失手。

    瘸刘哥，我替你磨磨斧

    穿茜色襦裙的姑娘挨上来，指尖扫过他腕间旧疤。

    这是村东新来的浣纱女绾绾，腰间银铃响得人心慌。

    刘金喜退半步，竹影割开两人距离。

    绾绾突然抬脚踹向倒伏的毛竹。

    三十六根断竹如利箭齐发，却在触及他衣角时诡异地软垂。

    唐师兄的绵里针越发精进了。

    她吐掉嘴里竹叶，叶脉渗出血丝。

    溪边捣衣声戛然而止。

    阿玉端着木盆立在芦苇丛中。

    皂角香混着血腥味，惊飞一群白鹭。

    1.酒瓮藏锋

    惊雷劈中酒旗时，绾绾正在往掌柜的酒瓮里掺水。

    羊角刀架在她颈间，劫匪没看见她袖中竹签，已抵住对方气海穴。

    要钱要命

    劫匪头目刀尖挑开她衣带。

    要你祖宗！

    绾绾突然旋身，银铃炸出淬毒钢针。

    惨叫声刚起，她已被拽进带着竹浆味的怀抱。

    刘金喜看似慌乱地替她系衣带，手指却精准按住她命门穴。

    柜台后突然传来婴啼。

    刘金喜瞳孔骤缩——

    二十年前那个雨夜，案板下的孩子也是这样哭的。

    他抄起酒坛砸向自己膝盖。

    瓷片飞溅中，三枚竹签钉穿劫匪咽喉。

    绾绾趁机咬破他耳垂：

    师兄还是这么怜香惜玉。

    阿玉抱着受惊的孩子立在门边，掌心掐出月牙痕。

    2.往生纸鸢

    徐百九验尸时，绾绾正往阿玉的竹纸泼朱砂。

    姐姐这纸脆得很。

    她指尖抹过阿玉刚晒的婚书。

    不像我们七二地煞的往生纸，浸了血都撕不破。

    阿玉夺回婚书，纸缘却在绾绾袖中暗刃下裂成两半。

    泛黄的刘金喜三字飘进造纸池，被竹浆吞没的瞬间，池底突然浮起七十二具白骨幻影。

    徐捕头！

    绾绾突然娇呼。

    这造纸池怕是腌过人呢。

    她足尖轻点，捞起的竟是个刻着唐龙的青铜腰牌。

    暴雨倾盆而下。

    刘金喜攥着断成两截的婚书，听见绾绾在雨幕里哼唱：

    ...竹马青梅今何在，往生纸裹旧人骸...

    3.蛊噬同心

    端午艾草香里，阿玉发现了同心蛊。

    两条碧色蛊虫在竹筒里交颈缠绵。

    这是七二地煞道侣的命契——

    她颤抖着扯开刘金喜的衣襟，心口处果然有对齿痕。

    当年要不是我替你挡下噬心蛊...

    绾绾倚着门框，腕间银铃缠着截断发。

    师兄早成一堆白骨了。

    刘金喜突然暴起掐住她喉咙，却摸到颈动脉处的蛊虫凸起。

    绾绾笑着咳血：

    杀我，你的阿玉也要陪葬哦。

    子夜时分，阿玉握着剪刀对准心口。

    刀尖触到皮肤的刹那，刘金喜徒手攥住刀刃。

    血珠滴进蛊虫竹筒，两条蛊虫瞬间将碧色染成血红。

    4.断竹惊鹊

    清明纸鸢断线那日，绾绾带来了屠夫儿子的消息。

    那孩子现在叫徐百九。

    她吹着新染的丹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