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在三年前就被宣判终生完蛋了,一辈子都要和这些东西打交道。
每天都要把排泄当成最重要的事情,两天一次肠道管理,每四小时要间歇导尿一次。
喝水要定量,餐饭要按照标准吃。
已经这样,痉挛,肌肉萎缩,压创,尿路感染,足下垂……各种各样脊髓损伤的并发症如影随形地跟着他。
一不小心,随时能要了他的命。
一个没有丝毫自由可言的的短命鬼。
其实他也不太明白温尔怎么会喜欢自己。
他喜欢温尔可以随口说出一千一万个理由,但他替温尔找不出任何一个理由喜欢自己。
整理完一切,他靠在床头,翻看那本未读完的书。
看了一页又一页,却始终无法集中。
某一瞬,他忽然看向床头柜。
温尔给他的那张纸条还在,压在药盒下面,露出一个角。
他没伸手去碰,也没有移开视线。
温尔自那晚离开过去五天,没再来,也没有消息。
她没再联系他,也没托江屿说话。
没有新消息,没有照片,没有语音,像是从他的生活中抽离了出去,不留一点痕迹。
谢丞礼的手机常年静音,但她的对话框也从未有过红点。
他有时会下意识打开微信,看见她的头像依然还是原来的,没有更换,也没有状态更新。
他告诉自己:她听进去了自己的话,那很好。
他告诉自己:她不会再来了,那很好。
可夜深人静,所有声音褪去,只剩滴答钟声和胸腔隐隐抽痛的时候,他却会忽然想起她那天坐在病床前的样子。
没说什么,只是坐在那里,手上握着一杯冷掉的抹茶拿铁。
没哭,也没问他讨个说法。
她说:“那我就等你适合的那天。
”然后就自作主张地开始了等待和倒计时。
谢丞礼再次醒来时,天快亮了。
他不常做梦,但今夜断断续续睡了几次,都醒得很快。
总是梦见温尔一个人缩在角落里哭,他心都要碎了,却怎么也没办法到她身边。
他坐起来,重新导尿、洗澡、漱口、洗脸。
一切流程稳定,把自己调整成一个正常人。
进入衣帽间,他忽然一眼瞥见最边上的一个陌生的挂袋。
似乎是他从医院带回来时,江屿临时挂上的。
他按下衣帽间自动升降挂杆的按钮,打开袋子,是一整套灰蓝色西装。
谢丞礼停顿了一下。
手指落上去,拇指蹭着衣领边缘那一小段不易察觉的内缝收针。
他立刻知道,衣服是她做的。
只有她会在这种地方花心思,坐轮椅的衣物收腰线向后调了,口袋的位置也挪了,垫肩稍薄,裤子后腰稍长。
外人看不出,但穿在他身上就是合适的。
他双手撑住膝盖,垂下了头,像打了场败仗的将军。
温尔最近这段时间也没没再去过凌瑞,没什么需要去凌瑞的工作了。
所以她也没有再找谢丞礼,连一条消息都没有发。
不是生气,也不是失望,只是她作为追求者,总要尊重当事人的意愿。
但也没有当逃兵,只是把靠近的脚步,收得更小心了一点。
项目进度吃紧,冬残奥的系列收尾后,温氏旗下的快消品牌下一年春季的样衣正在集中调整。
温尔每天都在画稿、跟样板师傅改线型、拍模特图、做色料搭配、车样衣,有时候回家连晚饭都顾不上吃。
只是偶尔放空的时候还是会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