魍魉配金钗
因为她,恐怕都不记得书房里还有这么一号人。
“唉,提起阁老又要让人伤心,”钟太妃拿着帕子擦了擦眼睛,“八年前我人微言轻,又不得光诚帝宠爱,想帮都帮不上忙。
还好章德太子贤明,彻查了案子,否则我真要夜夜落泪啊。
”易涟清低下头借着喝茶的动作掩饰表情,在心中冷笑。
八年前钟玉瑶扣宫门求见,连求了小半个月,钟妃只丢出来一句清修不见人。
当年她为了明哲保身选择袖手旁观,无灾无难地过了这么多年,才迟钝地明白过来钟家对她的助力。
现在她想要争一句话可难了。
光诚帝死了,她成了前朝妃,想放下身段讨好都没处去,只好找两个年轻艳丽的宫女,想让她们替自己搏一搏圣宠。
但她在宫中无声太久了,新皇本就与宫中众人不亲厚,只知道长生殿有人,但是什么人,他都无心了解,更遑论来看她顺便看上宫女。
太后大概也看出了钟太妃的心思,下了道名为助她清修实则软禁的懿旨。
钟太妃四处碰壁,易涟清回京让她想起这沾亲带故的“侄孙女儿”,又听说她同炙手可热的兆王纠缠不清,这才亟亟找来。
“太妃言重了。
”易涟清不咸不淡地回复,一偏头,金钗的光刺进钟太妃眼睛。
她一眯眼,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下去。
易涟清不经意说到:“对了,祖父还有一些手稿收在宫中,我今日来就是想带回去的,太妃知道收在哪里了吗?”“陈年旧物,”钟太妃笑,“谁知道在哪里。
不必找了,阁老要是看见你还为他伤怀,肯定要心疼的。
”“太妃这样笃定,”易涟清抬起头,目光如炬,几乎逼问,“想来是清楚昨夜兆王闯大理寺是什么意思了。
”“公主这话说的,”钟太妃接话极快,避开她的目光,“老婆子耳聋眼瞎,哪里知道宫外的事。
”两人算是撕破了画皮,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易涟清只当她是忌惮陆端:“太妃身在内宫,又与世无争,兆王的手再长,难道还能伸到宫中不成?”“诶呦,公主,”钟太妃笑她,“你还生在哪朝呢,早不是光诚帝那时了。
”新帝入京林林总总也有三四年时间,原本身边就有一个皇后两个嫔妃,“学政”后又收了些世家女入宫,本身是爱玩乐的性子,同妃嫔们闺房和乐。
几年间妃嫔有孕,却都生不下来,不然生下来就是死胎。
民间传闻说是新帝德行有亏,皇位来得不明才会如此,宫中人却猜测是兆王的手笔。
毕竟章德太子就是因为无子才从外迎回来新帝,正好做傀儡,若是这个傀儡不听话了,同样道理再换一个就是。
易涟清只是听听,知道传闻多是无稽之谈,并不全信。
两人打一阵太极,什么信息都没从对方套出。
钟太妃见她态度强硬,不肯松口,不久便借口困倦,打发她走了。
先前和钟太妃说要找钟阁老旧物不是借口,她去崇文馆的书库中翻找,还找到不少这些年皇子留下的手稿墨迹。
纸页已经泛黄,墨迹一如往昔,祖父音容笑貌就在眼前。
易涟清微微笑了笑。
她站起身,转向书架后方,却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