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暴雨中的苗七月的天说变就变。
晌午还毒辣辣的日头,转眼就被乌云吞得骨头都不剩。
林秀蹲在防空洞里,指尖轻轻拨开土豆苗根部的沙土——块茎已有鸽蛋大小,表皮泛着健康的淡红色。
这是最后的希望了,十二株苗被田鼠祸害了六株,剩下的六株中有三株因光照不足蔫黄萎缩。
"妈!"小川的声音从洞口传来,孩子光着脚跑进来,裤腿卷到膝盖,露出被太阳晒得黝黑的小腿,"王婆说今晚要下暴雨!"林秀抬头,洞口的马灯在风中摇晃,将孩子的影子拉得老长。
她拍拍手上的土,突然注意到小川手里攥着根细铁丝——是周建军教他做的简易雨量计,铁丝上串着七个算盘珠,每颗珠子间隔一寸。
"大伯说"孩子喘着气,学周建军的样子皱眉,"珠子掉到第三颗就得撤!"正说着,第一滴雨砸在洞口铁皮上,"咚"地一声闷响。
林秀心头一紧,这雨声不对。
黄土高原的雨本该是细密的沙沙声,此刻却像有人从天上倒豆子。
她抓起马灯冲出洞口,只见天际黑云翻滚,远处山梁已被雨幕吞没。
"去叫你大伯!"林秀推了小川一把,自己折回防空洞。
最里侧的三株苗是周建军用西藏带回的青稞种子杂交的,块茎虽小却耐寒抗旱。
她扯下头巾铺在地上,准备移栽幼苗。
雨越下越急,洞口排水沟很快漫溢。
林秀听见周建军的脚步声混在雨里——那是军靴特有的沉重节奏。
他弯腰钻进洞口,左眉上的疤痕挂着水珠,军装早已湿透。
"上游水库决了口。
"他声音很低,但每个字都像子弹钉进林秀心里,"得堵洞。
"林秀没说话,迅速扒开苗根部的沙土。
周建军接过幼苗,小心地裹进他贴身的汗衫里。
突然一声巨响,窑洞那边传来土块崩塌的闷响,接着是小雨撕心裂肺的哭声。
"妹妹!"小川箭一般冲出去。
周建军比林秀动作更快,一把拽住孩子后领,自己冲进了雨幕。
林秀抱起剩下的两株苗追上去,雨水打得她睁不开眼,脚下一滑,整个人扑进泥水里。
她本能地弓起身子,护住怀里的苗。
等跌跌撞撞跑到窑洞前,眼前的景象让林秀腿一软——后墙塌了半边,雨水裹着泥浆往屋里灌。
周建军正用门板堵缺口,小川抱着妹妹缩在炕角。
小雨怀里紧紧搂着那个印有"劳动光荣"的搪瓷缸,缸里漂着几片榆钱。
"防空洞!"周建军扭头吼。
林秀会意,抓起灶台上的铁锅顶在头上,另一只手拽起两个孩子。
四人踩着没膝的泥水向防空洞奔去,身后窑洞"轰"地又塌下一块。
防空洞里已进了水,混浊的水面漂着弹药箱的碎片。
周建军把小雨架在肩上,指挥小川搬石头垒门槛。
林秀摸到洞壁凹槽——还好,藏着的十斤土豆种和半袋麸皮用油布包得严实。
"苗"她突然想起什么,慌忙解开汗衫。
三株幼苗被体温烘得半干,根系还连着土块。
周建军从背囊抽出军用雨布铺在弹药箱上,林秀刚把苗放下,一股激流突然从洞口涌入。
"地老鼠来了!地老鼠来了!"小雨突然唱起哥哥编的童谣,孩子还不懂什么是洪水,只当是偷土豆的田鼠作怪。
周建军一把抱起孩子,另一只手拽住小川。
林秀扑向幼苗,用身体挡住水流。
水瞬间涨到腰际。
小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