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饮尽杯中茶
苏云起执起玉镯,那脂玉般修长的手指在翠色间流转,竟比镯子更莹润三分。“贵客方才也细细品鉴过了,这手感、这成色,可不就是您心里认定的美玉么?”他眼尾含笑,指尖在镯面轻轻一叩,发出清越的声响。
胖子连连点头:“可不就是!”
“修饰过的美玉仍是玉,就像妆点过的清泉——”他忽然转向那时髦女子,声音倏地放轻,“不还是令人心醉的甘霖么?”
女子被他这么一望,耳垂上的珍珠坠子跟着颤了颤,胭脂从脸颊漫到了颈间。
苏云起却已转回胖子身边,折扇“唰”地展开半面:“您说,若是有位佳人略施粉黛……”扇面轻移,恰挡住女子半张羞红的脸,“在这烟雨江南与您邂逅,可会因她描了眉点了唇,就减了半分心动?”
“那不能!”胖子一把攥住女伴的手,拇指在那镶宝石的指甲上摩挲,“我家宝贝怎么打扮都好看!”
对面瘦子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冷笑。
苏云起忽然将玉镯往锦缎上一搁,“叮”的一声清响。“您看,这镯子就像二位的姻缘——”他指尖划过镯身上的缠枝纹,“天然也好,雕琢也罢,纹路里缠的可都是真情实意。”突然俯身凑近胖子,压低的声音里带着蛊惑:“比起纠结a货b货,不如想想……您为她戴上这镯子时,美人浓情蜜意的眼神……”
胖子突然涨红了脸,女子“哎呀”一声把脸埋进他肩头。阿禧适时递来两盏新茶,蒸腾的热气里,那镯子上的浮光竟也显得温柔起来。
众人听了皆拊掌称妙。那女子眼波流转间,早将真假之争抛到九霄云外,只把一段雪腕盈盈递到胖子跟前。胖子粗短的手指竟也显出几分郑重,小心翼翼地将镯子套入时,指尖都在微微发颤——倒真像是为心上人加冕似的。
片刻后,众人心记意足地散去,茶馆逐渐安静下来。
原野望着苏云起在人群中游刃有余的身影,眼底泛起一丝玩味,唇边浮起若有似无的冷笑。
“好一张翻云覆雨的巧嘴。”他在心中暗忖。眼前这人三言两语间,竟能将死的说活,黑的说白——方才那番“梳妆美人”的诡辩,分明是偷换概念的把戏,偏生说得情真意切,经他娓娓道来,竟让记座宾客如痴如醉,连那暴跳如雷的胖子都被哄得服服帖帖。
“苏大师……”原野执起青瓷茶盏,抿尽唇边的冷茶,“倒是个以假乱真的妙人。”
茶客们陆续离去后,茶楼里重归宁静。阿禧鬼鬼祟祟地凑到云起身边,压低声音问道:“刚才到底怎么回事?”
苏云起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茶盏在指尖轻轻一转:“八成是三顺那小子。我爷爷这两日腿脚风湿病犯了在家休养,我让他帮着看铺子。”
“幸亏你机灵!”阿禧拍着胸脯长出口气,额角还沁着冷汗,“这要露了馅可怎么收场?”
“能有什么大不了的?”苏云起斜眼睨他,故意拖着腔调,“真捅了娄子也是你兜着——谁让你整日撺掇我给你掌眼?”
“嘿嘿,这不是咱们枕溪镇就属您眼光最毒嘛!”阿禧搓着手,笑得见牙不见眼,活像只偷了腥的猫。
苏云起“唰”地收拢折扇,不轻不重地往阿禧脑门上一敲:“好你个阿禧,倒学会拿我的名头给你家铺子揽客了!”
阿禧缩着脖子直笑,见云起要走,忙不迭拽住他袖口:“慢着慢着!”他凑近几分,压低嗓子道,“我爹到底跟你商量什么要紧事?在里屋小半个时辰,连我这个亲儿子都不让听。”
苏云起随手整了整被扯皱的衣袖,淡淡道:“不过是年节要用的银器图样,让我帮着参详参详。”他边说边抬眼,视线不经意扫过茶楼角落——那个高大的身影依旧端坐在原处,连执杯的姿势都纹丝未动,仿佛一尊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