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昌隆
是笑了一下。
然后她走了,身影在夏日阳光里被拉得长长的,某种已然注定的对抗,正一步一步走向它的。
陈蔚青坐在账房西窗下的长案前,蝉声自窗外穿进来,像是一根细细的针线,从她的耳膜慢慢穿入脑中,一下、一下,绣着一种沉默又逼人的刺痛。
账本摊在眼前,她拿着笔记本。
手里握着笔,却迟迟没有落下。
这几日,她说是要帮母亲分忧,主动开口接过了几项月度账目的整理。
她语气不紧不慢,像是随口一提。
堂兄陈闻礼当时愣了一瞬,随后含笑点头:“蔚青有心自然好,若能帮上忙,是再好不过。
”说着话时,他的眼神像一面上了漆的铜镜,看得见人影,却映不出心。
了。
”说罢,她不再看许叔,而是俯身,从那几袋香料里各取出一撮——头袋、中段、尾货。
她小心地包起,每一撮都用干净纱布包裹,再一层层细致地叠入棕色小匣,再把小匣放进包里,动作之缓、之沉静,仿佛不是在装香,而是在安置她即将到来的命运。
纱布轻卷的声音像落雪,一声一声裹紧了她的决心。
她的眼神一瞬未离那小小的包裹——那是她的证据,她的匕首,也是她将要放在股东面前、拆穿假象的“秤砣”。
阳光透过半开的木窗落在她背上,她的影子投在仓库厚重的石地板上,仿佛一块沉默的铁印。
她把笔记本合上,手指捏紧纸张边缘。
那是一份账,一把刀,也是一场战役的开篇。
她知道,这不是去质问“谁在动账”,也不是去解释“为何损耗”。
她要的,是在所有股东、管理层、族人面前,一刀撕开他们自以为固若金汤的表象。
纸糊的假象,再厚也是纸——碰上一点真火,便会烧个精光。
她转过身,踏出香房,身后留下一屋沉香。
那一刻她知道,一场真正的翻盘已经悄悄埋下引线——她要的不是一纸控告,而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刀割开他们设下的完美包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