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朗读
暂停
+书签

视觉:
关灯
护眼
字体:
声音:
男声
女声
金风
玉露
学生
大叔
司仪
学者
素人
女主播
评书
语速:
1x
2x
3x
4x
5x

上一章 书架管理 下一页
再之后
    距和藤原的谈判过去了两月,南州又入冬了。

    唐敬微走的那日,没有锣鼓、没有唢呐,也没有白布拦门的哭声。

    她曾说过,她不喜欢那种声势——“吵,太吵了。

    ”她靠在床上时这么说,嗓音轻得像飘在风里,“小时候家里穷,一听见唢呐声就是谁家死人了。

    人还没凉,外面就开始敲敲打打,那声音……跟抢一样。

    ”“我死的时候,别吵。

    ”她那时闭着眼睛,说得轻巧,“我这辈子耳朵都没安静过。

    ”所以她走得很静,像是从一扇轻轻掩上的门后头退了一步,就那么悄无声息地,不再出来了。

    那场葬礼简单得近乎吝啬——一口沉棕色的西式棺木,几束洁白的栀子花,庭院里点着安静的白蜡烛。

    连来吊唁的人也不多。

    她生前太要强,朋友不是没有,但大多敬而远之。

    她身后也太静,像是怕吵到她的安息。

    葬礼结束后,陈蔚青在母亲房里坐了一整夜。

    那房间已经收拾过了,茶盏洗净了,床被叠好了,铜灯熄了,连那条陪伴母亲一生的丝帕也被收进了抽屉里。

    什么都井然有序,却安静得像一个空壳。

    她坐在屋子中间,忽然觉得自己像个陌生人。

    她记得不清那一整夜自己做了什么,只记得窗外下起了雨,细细密密,落在庭院里的树叶上,沙沙作响,像极了母亲写字时手腕拂过纸页的声音。

    有一瞬间,她几乎以为母亲还在屋里,正在屋角的灯下写账,或者正坐在铜镜前,拿着一支银梳一点一点梳头发。

    她甚至听见了母亲说话的声音:“这笔账不能算错——人家盯着你呢。

    ”可当她猛地抬头,屋里什么也没有。

    没有灯光,没有人影。

    只剩下她自己,坐在一个已经被时间抽空的壳子里,像个努力寻找归属的孩子。

    那一夜她才意识到,母亲这一生虽然锋利,但也孤独。

    她说过的每句话,每一个苛刻的要求,每一次眼神里的压迫和克制,不是在对谁施压,而是在拼命握紧自己的位置。

    她曾不愿母亲掌控她的一切,如今她好像终于明白,母亲不是想控制她,是想把她护进那个不属于她们的世界。

    又或许不是,她可能是一个想控制女儿的妈妈。

    蔚青坐着,突然一股无名火冒上来。

    她突然想抓住那个名为唐敬微,被她称作“妈”的女人问一问,她这一辈子,到底是怎么想的。

    可死人是不可能开口了,或许在几十年后,她会在不知道哪里等我,然后那个时候,我再问一问。

    蔚青这样想着,她想起那台机器,她原以为这能保存母亲的思想,直到母亲真的离去她才意识到,不行,那只是一台单纯的,问答机器。

    她想起梁悯初说的,重要的不是问答逻辑如何设计,而是如何“定义那个人的思想”。

    她其实从来都不知道,或许她从来都努力错了方向,她没能成功定义任何东西,或者思想本来就不是能被定义的。

    她不知道。

    陈蔚青站在母亲的旧书桌前,伸出手,抚过那面泛旧的铜镜。

    她看着镜中自己憔悴的轮廓,忽然就想起母亲病重时说的那句话:“你比我……强多了。

    ”那声音太轻太远,仿佛隔了一个时代。

    她喃喃应了一句:“我不知道。

    ”然后转过身,走出房间。

    风吹灭了廊下的灯,她没有回头。

    夜色深沉,陈宅后院静得像被一层丝绒包裹。

    灯笼的光暖黄
上一章 书架管理 下一页

首页 >灯火渐明简介 >灯火渐明目录 > 再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