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血培育的雪莲子。
我剧烈咳嗽着撞翻烛台。
火焰顺着鲛人油浸透的长发蔓延时,窗外突然射入淬毒的暴雨梨花针。
裴烬抱着我滚向屏风后的瞬间,我摸到了他腰间银铃
——与冰棺中昭容皇后脚踝上那只,系着同样的同心结。
火舌舔舐梁柱的爆裂声里,我贴着他狂跳的脉搏轻笑:
您猜,当年给您种蛊的究竟是我父亲...
指尖划过他后颈蛊痕,
还是您亲手掐死的亲妹妹
悬在房梁的青铜灯轰然坠落,砸碎了所有未尽的答案。
4
裴烬的手指划过我新生的白发时,窗外正飘着今冬第一场雪。
碎雪沾在他睫毛上,恍惚间像是七年前地牢里那场永远化不开的霜。
这缕白发,倒比青丝更配你的眼睛。
他捻起我鬓间雪丝缠绕在剑柄,锋刃贴着颈动脉游走,
萧承胤没教过你,傀儡不该有真心
我凝视剑身映出的双眸,那里沉淀着昭容皇后绝不会有的讥诮。
正要开口,喉间突然泛起鲛珠特有的腥甜
——每逢朔日,萧承胤喂我吞下的鲛珠便开始灼烧记忆。
十二岁生辰那夜,萧承胤将我按在昭容皇后的画像前。
笔尖蘸的不是朱砂,而是从冰棺刮下的尸蜡。
笑时要露三分齿尖。
他掐着我下巴的手在画像与我的脸间游移,
但眼尾必须下垂,像她死前望着太子的神情。
我故意将尸蜡抹在嘴角,惹得他暴怒地撕碎画像。
当夜他命人打造玄铁面具,烧红的铁水浇在我左脸时却说:
这张脸不配肖似她,便永远藏起来罢。
面具冷却那刻,我透过铜镜看见他眸中映出的,分明是昭容皇后痛极而泣的模样。
喉间鲛珠突然爆开,我咳出的血染红了裴烬的袖口。
他下意识抬手要拭,却在触及我肌肤时僵住
——那些溅落的血珠正沿着我锁骨处的囚纹,绘出南疆边境的山川脉络。
每次呕血都在画地图
他剑锋挑开我衣襟,
萧承胤倒是物尽其用。
我屈膝顶向他腰腹的瞬间,十八名刺客破窗而入。
他们使的是裴家军的断水刀法,可刀刃却齐齐向我斩来。
裴烬揽着我旋身避开杀招时,我闻到他衣襟内散出的冷梅香
——与萧承胤龙袍熏香一模一样。
十四岁及笄礼前夜,萧承胤往我枕下塞了冷梅香囊。
裴烬胞妹死时攥着的香囊,就是这个味道。
他抚过我戴着手套的左脸,
等他为你动情那日,这香气会让他亲手掐断你的脖子。
那夜我剪碎香囊埋进花圃,却在土坑里挖出个陶罐。
罐中数百只风干的蝴蝶,每只翅膀都纹着昭容二字。
裴烬的剑已刺穿最后一名刺客咽喉,可剑穗却缠住了我的白发。
他扯着发丝将我拽到身前,鼻尖几乎贴上我溃烂的假面:
方才为何故意漏出后背空门
想看看你会不会让我死。
我指尖抚过他染血的唇,将藏在指甲的蛊卵渡进他口中,
就像那年你在邺城,明明认出我是...
他突然咬住我指尖,蛊卵在齿间碎裂的声响清脆可怖:
当年那个给我送药的小哑巴,眼睛可比你干净得多。
我浑身血液瞬间凝固。
邺城瘟疫那年,我确实扮作哑女给驻军送过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