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但裴烬不该知道
——除非他早就认出我。
十五岁那年披着人皮面具潜入军营,我捧着药碗的手在裴烬战甲前颤抖。
他心口的狼牙箭伤溃烂流脓,却还将最后半壶水分给高热的士兵。
小哑巴。
他忽然扯下我面纱,我慌忙捂住左脸面具。
他却只是将染血的护心镜塞给我:
拿这个换药,别再来军营。
那夜我蹲在河边清洗护心镜,看见倒影里萧承胤的暗卫正举起弩箭。
我扑向裴烬营帐时,淬毒的箭矢贯穿了右肩。
裴烬的手突然覆上我右肩旧伤,那里正隐隐发烫。
他指尖顺着伤疤下滑,挑开我腰间暗扣:
当年那个小哑巴,可不会在束腰里藏淬毒蒺藜。
我旋身甩出发间银簪,却被他用剑穗缠住手腕。
白发与染血的剑穗绞成暧昧的结,他忽然低头舔去我颈间将凝的血珠:
但你们颤抖的样子...如出一辙。
更声恰在此刻响起,朔日的第一声更漏触发鲛珠残效。
我望着裴烬骤然收缩的瞳孔,知道他在我眼中看见了昭容皇后的影子
——那是萧承胤用鲛珠给我烙下的诅咒。
昭容...
他呢喃着松开桎梏。
我趁机将真正的蛊毒抹在他后颈,那处陈年伤疤突然绽开妖异的红莲纹。
裴烬在剧痛中踉跄后退,撞翻了烛台。
火光窜起的刹那,我望见窗外萧承胤的唇语:
子时三刻,取他心头血。
可摇曳的火光里,裴烬挣扎着抛来的,竟是当年那块染血的护心镜。
5
铜刻漏滴下第六日的辰时初刻,我腕间银铃突然龟裂。
萧承胤昨夜植入的噬心蛊开始骚动,心口仿佛有千根银针在挑动血脉。
裴烬倚在榻边把玩着护心镜。
昨夜我用朱砂在上面勾画的邺城暗道,此刻正被他用剑尖一点点刮去:
画错三处关隘,是等着本王将错就错
我咽下喉间腥甜,将淬毒的银针藏在袖中:
摄政王若不信,何不亲自去试...
话音未落,他突然用护心镜碎片抵住我颈侧,冰凉的铜缘贴着昨夜咬痕:
七日期限,李姑娘倒是从容。
三日前子时,萧承胤的龙骨鞭缠着我脚踝拖过白玉阶。
他往我耳中灌入冰凉的蛊卵:
这噬心蛊最喜情动时的血气,你每对裴烬动一分情,它就啃食你一寸心脉。
我趴在冰棺边缘干呕,瞥见棺中昭容皇后指尖微动。
萧承胤突然掐住我后颈:
别急,等裴烬的血喂饱蛊王,你就能代替她醒来。
裴烬的剑尖突然刺破我袖口,毒针簌簌落地。
他拾起银针在指间轻旋:
萧承胤没告诉你,我饮毒如饮水
针尖扎入腕脉的瞬间,暗红血珠顺着银针纹路绽成曼陀罗。
我瞳孔骤缩——这是药人血特有的异象。
很惊讶
他扯开衣襟露出心口青纹,
你以为这些年,萧承胤只养了你一个药人
窗外传来三声鹧鸪啼,这是萧承胤的催命符。
我假意踉跄扑进他怀里,指尖刚触到心口皮肤,却被他擒住手腕按在榻上。
玄铁链扣住腕骨的刹那,我听见熟悉的机括声
——和当年锁我入冰棺的锁链如出一辙。
及笄那夜,萧承胤将我锁入昭容皇后的冰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