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会恶徒
王麻子家的铁门还没推开,一股混杂着劣质烟草和汗臭的浊气就顺着门缝钻出来。李墨梅的运动鞋尖碾过门槛前的碎瓷片,那些被砸烂的酒瓶子是三天前她报警时留下的,此刻在正午阳光里泛着细碎的光,像撒了一地未凝结的血痂。
院子里四张八仙桌拼成的牌局正打得热闹,六七个男人光膀子围坐着,扑克牌拍在桌面的声响惊飞了墙头上的麻雀。王麻子斜靠在竹椅上,手里捏着半根火腿肠逗弄脚边的大狼狗,见李墨梅进来,指尖一松,肉粒掉进狗盆,激起一阵稀里哗啦的舔舐声。
"大学生妹妹来了?"
王麻子的三弟王老二最先抬头,油腻的手指在牌面上抹出几道汗渍,"怎么,你爸那五十万是准备卖房子还是卖
——"
话没说完就被王麻子踹了脚凳腿,木屑纷飞中他谄笑着收口,浑浊的眼球却仍在李墨梅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上打转。
李墨梅盯着王麻子左眉梢那颗带毛的黑痣,想起父亲在派出所让笔录时浑身发抖的样子。那天警察跟着她来搜查,却只在王麻子家搜到几副普通扑克牌,所谓的
"下药赌局"
证据像被风吹散的烟灰,连张老三都突然改口说自已喝多了记错了。此刻她指甲掐进掌心,面上却扯出比哭还难看的笑:"王大哥,我就想问问,我爸那欠条"
"欠条?"
王麻子突然站起来,狼狗受了惊似的狂吠,前爪搭在李墨梅行李箱拉杆上,齿间涎水滴在她鞋面上,"你爸按红手印那天,可是连喝三大碗白酒,说要跟兄弟们畅快畅快
——
对吧,刘会计?"
坐在牌桌最里侧的中年男人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正是那天在赌局发牌的张老三。此刻他夹着账本的手在发抖,却仍硬着头皮应和:"没错,老李当时说
输赢都是命
,还说等墨梅毕业找了大公司工作,五十万就是毛毛雨。"
牌桌上爆发出一阵哄笑,有人吹起下流的口哨,李墨梅看见张老三藏在账本后的手指正对着她快速比划,三长两短,是小时侯村里老人传的
"求救信号"。
她突然明白那天在派出所张老三为何翻供
——
王麻子的账本里,大概记着全村一半人的把柄。去年村东头赵叔家的牛突然暴毙,后来悄悄卖给屠宰场;村西头李婶每月领的低保,其实有一半进了某个账户
这些碎片在李墨梅脑海里拼成模糊的图景,而王麻子正用烟头碾着张老三的手指,火星溅在账本封面上,烧出几个焦黑的窟窿。
"妹妹要是实在凑不出钱"
王麻子突然凑近,酒气混着狐臭扑面而来,他指尖划过李墨梅手腕内侧,那里还留着去年帮父亲搬砖时烫的疤,"哥几个也不是不通人情的主,你陪我们玩个
仙人跳
,债务就当喂狗了。"
周围的哄笑更响了,有人掏出手机对准这边,镜头红光在李墨梅眼前明灭,像极了村口废弃砖窑里忽闪的鬼火。
她猛地往后退,后腰撞上堆着的化肥袋,刺鼻的氨气冲进鼻腔。狼狗趁机扑上来,牙齿咬住她的衣角,布料撕裂声里,李墨梅看见王麻子腰间别着的匕首,刀柄上刻着歪扭的
"赢"
字,正是父亲输掉的那台拖拉机上的图案。这个发现让她后背发凉,原来早在半年前,这些人就盯上了他们家唯一的值钱物件。
"王大哥说笑了。"
李墨梅突然蹲下身,伸手抚摸狼狗的耳朵,指甲深深掐进狗脖子的软肉,畜生吃痛地往后缩,她趁机拽回被撕破的衣角,"我就是想问问,这欠条能不能分期还?我下个月就能去镇上的超市打工,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