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启程
林昭的鹿皮靴碾过青石板上的冰碴,镇国公府的回廊里飘着雪松香。她停在西厢房的铜镜前,指尖抚过镜中女子眉骨上的旧疤——那是十二岁驯烈马时留下的。镜中人乌发高束,黛青战袍的领口绣着暗纹虎头,腰间悬一柄陨铁打造的九节鞭,鞭尾坠着半块染血的青铜虎符。
小姐!贴身侍女青鸢捧着鎏金托盘撞进门,嗓音发颤,兵部急报!北疆三城连破,戎狄已越过黑水河!
林昭的瞳孔骤然收缩。她扯开火漆封印,羊皮舆图上猩红的失守字样刺得掌心发疼。记忆突然闪回三年前的雪夜——父亲林崇山浑身插满狼牙箭的尸体被运回时,手中还攥着半截断裂的银枪。
传令玄甲营,半炷香后校场点兵。她将虎符按进掌心,棱角硌得生疼。
朱雀门外,文官们的讥笑混着雪粒子砸在脸上。
女子挂帅我大梁开国百年未有之荒唐!太常寺卿抖着三缕山羊须,朝紫宸殿方向拱手,陛下圣明,岂容牝鸡司晨!
林昭的九节鞭在雪地上抽出一道深痕。她盯着金銮殿飞檐上的嘲风兽,想起父亲临终前用血在雪地写下的遗训:昭儿,林家枪从不分男女。那夜父亲的手比此刻的雪还冷,却灼得她眼眶发烫。
报——!斥候浑身是血滚落马背,戎狄前锋距虎牢关不足百里!
紫袍宰相掀开车帘冷笑:林姑娘若真有心,不如去教坊司练练胡旋舞,待城破时...
寒光乍现。
宰相的玉冠应声碎裂,青丝散落如丧幡。林昭的鞭梢卷着半块虎符抵在他喉间,声音冷得像淬火的刀:三日后我若回不来,大人尽可拿我头颅去戎狄帐中献舞。
玄甲营副将陈浩泽拦在马前,甲胄下的身躯如山岳般沉重。
末将追随老国公二十年,不能看着您送死!老将的眼角纹路里藏着北疆风沙,朝中克扣粮草,户部只拨了三百石陈米!那群文官...
林昭突然笑了。她甩开披风露出后背——纵横交错的鞭痕间,新添的刀疤从肩胛贯至腰际,像条狰狞的赤龙。
陈叔可认得这个她解下腰间酒囊掷过去,去年冬狩,陛下亲赐的鸩酒。
老将拔塞的手一抖。酒香混着苦杏仁味弥散,竟是穿肠毒药。
他们不敢明着杀我,却要三万将士陪葬。林昭翻身上马,铁蹄踏碎满地霜花,传我军令:凡十五岁以上男丁,自带三日口粮于潼关集结。不从者——
她反手掷出虎符,青铜砸进演武场的点将台,入石三寸。
按逃兵论处,斩立决!
子时的更鼓撞破雪幕。林昭独自跪在祠堂,牌位前的长明灯映着父亲银枪。
父亲曾说,战场是最公平的赌局。她将虎符按在香案,火星溅上衣摆,今日女儿押上林家百年清誉,赌大梁气数未尽!
门外忽有铁器铮鸣。三千玄甲竟自发聚集,雪地里跪成黑压压一片。最前排的士兵高举火把,映出他们甲胄下的粗布麻衣——那是北疆流民才穿的丧服。
愿随少将军死战!声浪震落屋脊积雪。
林昭抓起银枪划破掌心,血珠坠在虎符上凝成冰晶:传檄天下:凡斩戎狄首级者,无论出身皆可入玄甲营;凡战死者,父母妻儿由镇国公府奉养终身!
寅时三刻,城门轰然洞开。林昭的白马率先冲出,枪尖挑破黎明前的黑暗。在她身后,三万铁骑踏得地动山摇,雪地上蜿蜒的血色长缨,像条苏醒的赤龙直扑北疆。
第二章·觉醒
玄甲铁骑的马蹄声还回荡在潼关峡谷,林昭的陨铁九节鞭已缠住第三个戎狄斥候的脖颈。她望着雪地上蜿蜒的血迹,突然想起离京那日宰相的诅咒:你带出去的每条亡魂,都会化成厉鬼撕咬林家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