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马突然仰头嘶鸣,前蹄腾空,将他甩落在地。亲卫们大惊失色,纷纷下马护主,敌阵中央顿时乱作一团。
杀!陈朔拔剑出鞘,刀身映出他眼底的冷光。三百死士从芦苇丛中跃起,他们身着浸过桐油的麻衣,脚踩草鞋(为了在泥泞中行动轻便),手中短刀长两尺,刃口开得极薄,专为劈砍马腿设计。死士们分成两队,如两把利刃插入敌阵侧翼,专挑没有马镫的骑兵下手——战马吃痛倒地时,骑士往往无法及时脱身,只能被拖在地上任人宰割。
一名鲜卑骑兵举刀劈来,陈朔侧身避开,短刀顺势划过马腿肌腱,战马惨嘶着跪倒,将主人压在身下。他踏过尸体,忽见前方数名北魏骑兵正试图搬开拒马,立刻甩出腰间绳镖,缠住一名骑士的脖颈,用力一拽,对方从马上栽落,喉管被勒出血痕。
混战中,他听见左翼传来喊杀声——王猛的长槊手正在封堵迂回的敌骑。那些长槊长达两丈,三槊一组交叉而立,形成密不透风的枪林,配合拒马阵,竟让北魏骑兵的迂回战术毫无用武之地。
战斗持续了两个时辰,当北魏中军的撤退号角响起时,渡口滩涂已被鲜血染红。陈朔站在拒马阵前,看着最后一批敌骑向北退去,拓跋焘在亲卫簇拥下回头望来,目光隔着数百步相撞,仿佛能听见对方咬牙的声音。
将军,清点战场了!斥候浑身是血地跑来,斩敌首两千一百三十七级,缴获战马三百匹,还有……他呈上一个金鹰徽记的头盔,这是从拓跋焘亲卫身上搜来的,可惜让那小子跑了。
陈朔接过头盔,指尖抚过鹰喙处的凹痕——那里正是他一箭命中的位置。他忽然笑了,对斥候道:把这头盔挂在辕门,让弟兄们看看,鲜卑人的‘金鹰’,照样能被咱们射落。
午后,檀道济的主力抵达淮阴。这位身经百战的名将刚到阵前,便勒马凝视满地狼藉:被砍断的马腿、插在拒马桩上的敌尸、还有那三道几乎被血水填满的壕沟。他翻身下马,走到陈朔面前,上下打量着这个浑身浴血的后军司马,忽然伸手重重拍在他肩上:好你个陈玄霆!某家原以为你只是依样画葫芦摆拒马阵,没想到竟玩出了新花样——这三段射、这死士突袭,比当年寄奴在却月阵时还要灵动!
他弯腰捡起一根断箭,箭镞上还带着倒刺:听说你让工匠在箭簇淬了毒淮河岸边的乌头草汁见陈朔点头,他放声大笑,妙啊!鲜卑人以为咱们北府军只会硬拼,却不知咱们玩起阴招更狠——这一仗,不光砍了他们的马腿,更砍了他们的胆子!
夜幕降临时,淮阴渡口燃起篝火。陈朔坐在临时搭建的帅帐里,听着帐外士兵清点战利品的声音,忽然感到一阵眩晕——这具身体终究还是受了伤,左肋被马刀划伤,虽不致命,却火辣辣地疼。王猛端着一碗热粥进来,见他盯着地图出神,低声道:玄霆,你今日射杀拓跋焘战马那一手,当真是神了。弟兄们都说,你怕是天上的将星下凡。
陈朔摇头,指腹划过地图上的彭城:王兄,今日只是小胜。拓跋嗣必不会善罢甘休,待他们下次来,怕是要带上更多重骑。咱们得趁着这间隙,把三段射练得更熟,死士营也得扩充——他忽然抬头,对了,那三百死士,战后每人赐爵关内侯,从俘虏里挑些会驯马的,编入咱们的斥候队。
王猛愣住:玄霆,你疯了寒门子弟赐爵,这在北府军可是头一遭!那些门阀出身的将领,怕是要眼红得滴血。
眼红便让他们眼红。陈朔冷笑,刘司空已逝,若不重赏寒门弟兄,谁还肯为咱们卖命再说了,他指了指帐外,今日战死的弟兄里,有八十个是淮南子弟,他们跟着咱们从军,不就是想挣个功名,让家人吃饱饭
正说着,帐外传来马蹄声,一名传令兵闯入,跪地呈上竹简:游击将军陈大人,朝廷急诏!
陈朔接过,借着火光看去,只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