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事
他与人相笑,让随从一一将花果收下,挂在车旁。
笑意只停在放下车帘的一刻,马车继续向王府而行,未曾停留。
那双极为相似的眉眼兀的又出现在他脑海里,揉了揉眉心,他想要压下旧日往事引起的思绪。
父皇近年来断断续续地病着,各方势力涌动。
清流一族因昔日谢府之事鼎力支持太子。
因少时实在聪慧耀眼,虽母妃位低,也有一派大臣暗暗支持宁王。
不过人人说他少时受封扬州,寻花问柳,十年一觉,早已是淡泊朝堂之事,逍遥云水之外。
皇家子嗣单薄,本有四位皇子,一人战死,一人早夭。
到立储之时,仅剩二皇子与三皇子两人。
三皇子也就是宁王,醉心风月不关政事。
这担子便落到了母族极为显赫二皇子身上。
二人不争不抢、兄友弟恭,也算福泽。
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几年来他一直佯装纨绔,日日流连于风月之所。
轮转于画本戏曲之间,上书在言官笔伐之中。
不是自毁清誉前程,是他无法承受,再次失去至亲挚爱之痛。
或许这样便能保护他爱的与爱他的人吧,只是似乎又有一些不甘心。
太子算不上仁德亲政,资历尚且不及昔年战死疆场的兄长。
但皇后一族家世显赫,母妃位卑,招惹不得。
往事历历在目,这些年来他尽力地掩藏情绪,做到对所有人不偏不倚,一视同仁。
可自见到她后,他却鲜有的慌乱了几次,只愿快些隐去昨日之事,莫要为她横生祸端。
车外渐渐安静下来,王府到了。
下了马车来到院中,冷月公公已是备好了浴汤。
走在回廊间,他手中仍握着太子给的拿把伞,雨丝断了线,从檐角垂落,眼中有些倦怠,不曾去看沿路行礼的侍从,径直走到内院。
屏风旁整齐叠着新的衣裳,他解去玉带衣襟交于冷月,跨入浴桶。
内院除了侍卫外只有伺候的小太监一人。
自扬州归京后,府内总有爬床之事,他便不再让侍女婆子踏入内院,平日居所怕是连只虫子都是公的。
冷月公公是随他从扬州来的,他知晓殿下心中苦闷。
但每每为殿下烧水沐浴时,瞧着自家殿下长身玉立,因好骑射又比寻常富贵公子结实强壮,只是叹息。
盛景行不知他在想什么,只觉得头疼欲裂,原本平静的水面被这一只又一只的螃蟹闹腾着,从江南之地、从四面八方向他爬来。
[1]养蟹方法:改自傅肱《蟹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