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不住对不住!方天佑摸出两张红票子。胖子骂咧咧走了,白无痕从算命摊子那头挤过来,手里还攥着给林夕挑的发绳。
二十块三根,贵了。他把发绳扔给林夕,转头瞪方天佑,您再惯着她,下回该把阎王殿捅穿了。
戏台那边突然炸开喝彩声。喷火艺人张嘴吐出一丈长的火龙,热浪扑到林夕脸上。她倒退两步,后腰撞上个硬物。
找死啊!
穿黑西装的男人晃着酒杯,红酒洒了一身。他抬手要推人,腕表反光刺得林夕眯起眼,表带缝里卡着半片指甲盖大的布料,靛蓝色,绣着模糊的外文字母。
画面突然砸进脑子里:深夜码头,集装箱里堆满发霉的旧衣。有件护士服领口沾着黑褐色污渍,袖标印着圣玛丽医院……
你活不过中秋。
男人酒杯啪地砸在地上,揪住林夕衣领:哪来的疯丫头信不信老子……
方天佑的紫砂壶抵住他手肘麻筋:年轻人火气别太旺。趁对方吃痛松手,老头拽着林夕钻进了人群。
回去的车上,白无痕把方向盘捏得咯吱响:第几次了上个月你说卖菜大娘活不过谷雨,结果人家回老家带孙子去了!
这次是真的。林夕抠着车门凹痕。那男人西装上的死气像沥青,黏糊糊裹着全身。
方天佑打圆场:童言无忌嘛。再说小夕上回说王屠户……
王屠户现在还在ICU插管!白无痕一脚刹车,后备箱里的香烛元宝撒了一地。他摘下眼镜擦了擦,声音发涩:你再胡闹,墨先生真要把你送走了。
林夕把糖画按在车窗上。融化的糖稀顺着玻璃往下爬,像条血红的泪痕。
三天后的暴雨夜,隐门来了不速之客。
穿警服的男人举着伞,腋下夹着个档案袋。墨渊在茶室见他,青瓷杯里的茶续到第三遍时,林夕听见模糊的对话。
……圣玛丽医院走私案……护士服携带变种炭疽……
白无痕砰地推开她房门,手里报纸头条赫然是西装男人的照片。标题刺眼:服装厂老板暴毙,疑似境外病毒泄露。
你早知道是不是白无痕把报纸拍在桌上。油墨印着死亡时间:农历八月十四,差六小时就是中秋。
林夕蜷在床角,指甲掐进掌心。她闻见报纸上残留的油腥味,混着那人西装上的腐臭,在胃里搅成团。
墨渊的脚步声停在门外。
明日开始,你随我去藏书阁。
他的影子投在窗纸上,像幅水墨画。
既然天赐你这双眼睛,总得学会怎么用。
雨砸得瓦片叮当响。林夕把头埋进被子里,突然想起西装男人腕表上的布料,靛蓝色,和贾富贵仓库麻袋里露出的那截布边,一模一样。
3
墨鹤寻踪
藏书阁的霉味熏得林夕鼻子发痒。墨渊袖口扫过案几,露出半截苍白手腕。他指尖蘸了砚台里的黑墨,突然按在林夕眼皮上。
闭眼。
凉意顺着睫毛往颅骨里钻,林夕攥紧衣摆。那些总在眼前晃动的死气突然消失了,黑暗里只剩墨香。
幽冥瞳不是诅咒。墨渊的声音像隔了层纱,你看见的是因果线,不是结局。
林夕刚要张嘴,眼皮突然火烧般疼。再睁眼时,墨渊指间的墨滴悬在半空,扭成只乌鸦大小的黑鹤。
伸手。
鹤喙啄破她指尖,血珠融进墨色。黑鹤扑棱棱飞上房梁,翅膀扇落陈年积灰。
白无痕踹门进来时,正撞见黑鹤穿窗而出。您又用真言墨!他举着鸡毛掸子追到窗口,上次烧了半间库房……
墨渊用帕子擦手:跟上。
林夕追着黑鹤跑过三条街。那墨色身影时隐时现,最后停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