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
马厩风波
烈日当空,青州衙门的马厩被晒得发烫。陈逸风攥着缰绳,额头的汗珠子噼里啪啦往下砸。他胯下的枣红马焦躁地甩头,蹄子在地上刨出几道深沟。
祖宗,给点面子行不行他压着嗓子哄马,脖子抻得老长,活像只被架在火堆上的鹅。这马是许捕头的心头肉,若蹭掉块油皮,他这身皂衣怕是要被扒了。
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陈逸风一激灵。马厩外尘土飞扬,两匹黑鬃骏马疾驰而来,后头跟着辆悬案司的乌木马车。领头的女子勒住缰绳,马尾辫高高扬起,露出一张圆脸,杏眼往马厩里一扫:让道!
陈逸风手一哆嗦,枣红马猛地甩头,铁蹄哐当擦过许墨阳那匹白马的肚子。白马长嘶一声,车辕上的苏素啧地跳下地,三步并两步冲过来:松缰绳!脚别夹马肚子!
用你教陈逸风嘴上硬气,身子却僵成了木头。苏素一把夺过缰绳,翻身跃上马背。马蹄嘚嘚转了两圈,稳稳扎进空位,连马尾都没扫到旁边的草料桶。
陈逸风刚松半口气,就听见身后一声冷哼。许墨阳抱着胳膊立在阴影里,皂靴上的银云纹刺得人眼疼:陈逸风,你当衙门是杂耍班子
头儿,我这是……
悬案司的马车若翻了,你十个脑袋也赔不起。许墨阳刀鞘往白马肚子上一敲,三道红痕赫然在目。陈逸风喉头一哽,仿佛那鞭子抽在自己脊梁上。
苏素掸了掸衣摆的灰,脆生生插话:许捕头,这马厩窄得耗子钻过都得收腹,怨不得人。话没说完,她忽然瞥见白马腿上的伤,哎这刮痕……
陈逸风后颈汗毛唰地立起来。
苏姑娘舟车劳顿,先去歇脚。许墨阳突然截住话头,眼风扫过陈逸风,你,滚去擦马厩。
暮色渐沉,陈逸风拎着木桶往马槽泼水。草料堆后头传来窸窣响动,苏素蹲在那儿往白马腿上抹药膏,嘴里还叼着根草茎。
告黑状的小人!陈逸风把刷子摔进水桶。
苏素头也不抬:许捕头早瞧见了,我不过说实话。她指尖沾了点药膏,突然噗嗤乐了,你这骑术,连马都嫌丢人!
陈逸风正要回嘴,马厩外忽然响起铜锣声。许墨阳拎着卷宗大步流星进来,后头跟着个穿灰袍的年轻仵作。
三更天集合。许墨阳把卷宗拍在草料堆上,溅起一片浮尘,济世堂出了命案,悬案司要并案查。
苏素蹭地站起来,杏眼发亮:连环案
你留下帮手。许墨阳刀柄点了点陈逸风,带苏姑娘熟悉青州地界。
陈逸风盯着苏素后脑勺晃悠的马尾辫,牙根直痒痒。这哪是帮手,分明是许墨阳插在他眼皮底下的钉子!
2
药堂疑云
济世堂的门槛快被踩塌了。
陈逸风扒开人群往里挤,后襟冷不丁被人拽住。苏素攥着他腰带上的铜扣,眉毛挑得老高:官差办案,借过!
前头抱药罐的老头儿吓得一哆嗦,生生给她让出条道。
堂屋里乌泱泱跪着七八个人,孝服上沾满泥点子。领头的中年汉子捶着地砖干嚎:我爹昨儿还能喝两碗粥,今早就咽气了!定是你们开错了方子!
药柜后头转出个穿青布衫的妇人,手里端着铜秤盘,眼皮都没抬:李老爷痰症入肺三年,能撑到开春已是造化。
徐灵素!你咒我爹!汉子蹦起来要扑人,被陈逸风横刀拦住。
苏素绕到棺木前嗅了嗅,突然掀开白麻布。腐臭味轰地炸开,呛得人倒退三步。她倒是面不改色,指尖蹭了蹭尸体嘴角:七窍渗血,指甲发黑——这是中毒。
放屁!我爹喝的都是济世堂的药!
喝药徐灵素冷笑,铜秤盘往案上一磕,人参三钱,川贝五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