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解时，程阳凑得很近。他身上有咖啡豆和肉桂混合的气息，发梢还沾着一点咖啡粉。祁暖突然忘记了自己说到哪里。

    所以应付账款应该...应该...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记在负债端。程阳自然地接上，手指点着纸面某处，这里相当于科技公司的预收款项吧虽然行业不同，但财务逻辑是相通的。

    祁暖惊讶地看着他：你懂财务

    略懂。程阳转身去接咖啡机里流出的浓缩液，以前创业时被迫学的。

    什么类型的公司

    程阳的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小科技公司，做图像识别算法的。他转移话题，你的报表分析写得很棒，K&P的分析师果然名不虚传。

    祁暖眯起眼睛：你查过我公司

    你工牌露出来了。程阳指了指她挂在包上的证件，突然压低声音，而且你上周五在《金融时报》的专栏很有见地——关于科技股泡沫那段。

    祁暖差点被咖啡呛到。那篇专栏是她偷偷投稿的，连同事都不知道。

    你订《金融时报》

    电子版。程阳掏出手机晃了晃，每天早上边喝咖啡边看，就当配早餐的酱菜。

    祁暖不知该如何回应。这个咖啡师身上矛盾的特质太多了——能讨论财务分析，却把账本写成诗歌；熬夜陪陌生人聊天，却记得一篇不起眼的专栏。

    明天见，伞小姐。程阳在她发呆时已经收拾好杯碟，明天有限定的橙香冷萃。

    祁暖走到门口才意识到，自己根本没说要再来。

    接下来的三天，祁暖每天都会在上班前光顾晴空。周四喝到了橙香冷萃，周五尝到加入迷迭香的特调，周六则是一杯带着微妙酒香的咖啡——虽然程阳坚称不含酒精。

    周六下午，同事张薇约她在咖啡馆讨论项目。祁暖下意识选择了晴空。

    这地方真难找。张薇抖着伞上的水珠抱怨，你怎么发现这种小巷子里的店的

    祁暖正要回答，程阳已经端着托盘走来：这位小姐的冰美式加三块冰。他准确地将杯子放在张薇面前，还有祁小姐的茉莉茶拿铁，今天减了三分之一糖分。

    张薇挑起眉毛：他连你糖分偏好都知道

    祁暖感到耳根发热：我只是...这里环境适合工作。

    是吗张薇意味深长地拖长音调，那为什么你从进门就一直在看柜台

    程阳适时地退回吧台，假装没听见。祁暖注意到他今天换了条墨绿色围裙，上面印着先喝咖啡，再拯救世界。

    讨论中途，张薇突然压低声音：坦白说，你是不是喜欢那个咖啡师

    胡说什么！祁暖的钢笔在纸上划出长长一道，我只是...欣赏他的手艺。

    得了吧。张薇撇嘴，你连他围裙上的字都记住了。上周开会你走神时，在本子上画了一堆咖啡杯。

    祁暖张口结舌。她确实有个新习惯——记录程阳每天推荐的饮品，甚至偷偷画过他低头拉花时的侧影。

    会议结束后，张薇先离开了。祁暖慢吞吞地收拾文件，心跳如鼓。她必须承认，自己每天光顾的理由早已超出了咖啡本身。

    需要打包吗程阳拿着纸袋过来。

    祁暖摇头：今天不用了，谢谢。她犹豫片刻，你周日休息吗

    咖啡馆全年无休。程阳微笑，不过明天是我妹妹来值班。怎么，有事

    没什么。祁暖掩饰性地拢了拢头发，就是...下周可能不常来了，项目要冲刺。

    程阳的表情有一瞬间的黯淡，但很快恢复笑容：理解。工作重要。他从柜台下拿出一个保温杯，路上喝的，提神效果比店里版本强30%。

    祁暖接过杯子，指尖相触时，她确信看到程阳的耳尖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