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暴雨夜的保单

    林晚秋的手指在潮湿的抽屉夹层里触到那张纸时，窗外的雷声恰好滚过。她屏住呼吸抽出泛黄的A4纸，打印日期是2023年3月15日，正是丈夫陈默第一次提出要去深海潜水的前一周。

    受益人那一栏用加粗黑体字写着王萌萌，而投保人签名处，陈默的笔迹流畅得像是每天都会练习的签名——可她明明记得，去年整个三月陈默都在为律所并购案加班，连夫妻同房都要掐着秒表计算时间。

    雷声再次炸响，落地灯的光晕在墙纸投下扭曲的影子。林晚秋盯着保单上的保额数字：两千万，受益期限至2025年12月31日。她忽然想起三个月前那场致命的潜水事故，搜救队在第七天捞起陈默的潜水服时，拉链上还挂着半片深海珊瑚的碎屑。

    手机在掌心震动，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只有一行字：周六下午三点，人民公园旋转木马，带保单原件。她浑身发冷，后颈的冷汗浸透了睡衣领口。抽屉最深处还躺着陈默的潜水日志，最后一页停留在2024年11月22日，墨迹在对不起三个字后面晕开大片水痕。

    凌晨两点，林晚秋坐在客厅地板上，面前摊开从书房保险柜里找出的所有文件。除了这张意外险保单，还有三张以不同公司名义开具的寿险保单，受益人无一例外都是王萌萌。她颤抖着打开电脑，在律所内部系统搜索这个名字，跳出的资料让她瞳孔骤缩——王萌萌，24岁，陈氏集团董事长秘书，入职时间正好是2023年3月1日。

    暴雨在凌晨三点半停了，小区里传来野猫踩过积水的声响。林晚秋盯着办公桌上陈默的遗照，相框边角还留着他某次醉酒后撞出的凹痕。结婚七年，她以为自己早已习惯他身上挥之不去的雪茄味，直到现在才发现，这个睡在身边的男人，竟在三年时间里悄悄购置了总保额八千万的人寿保险，而她这个合法妻子，连受益人栏的边都没摸到。

    第二章

    旋转木马的访客

    周六的人民公园飘着细雾，旋转木马的音乐盒发条似乎有些松，《致爱丽丝》的旋律断断续续。林晚秋把保单复印件捏在掌心，原件藏在风衣内袋，手指触到腰间防狼喷雾的金属外壳。

    穿米色风衣的女人在三点零五分出现，及肩短发被雾气打湿，贴在精致的下颌线。林晚秋认出她是陈氏集团年会上见过的董事长秘书，此刻那双漂亮的丹凤眼正死死盯着她手中的纸张：你果然找到了。

    你是谁林晚秋后退半步，后背抵上冰凉的金属护栏。女人从风衣口袋掏出手机，划开相册推到她面前——照片里陈默穿着潜水服站在甲板上，臂弯搂着只露出半张脸的金发女人，背景是加勒比海标志性的湛蓝海水。

    我是第一个发现他不对劲的人。女人声音发颤，去年十月他说要去巴哈马考察项目，实际上在拿骚待了整整十五天。这些保单最早的一张签于2022年圣诞，那时他刚做完肝癌手术，你以为他真的去新加坡疗养了

    林晚秋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2022年12月，陈默确实以新加坡分院事务为由离开三周，回来时带了瓶限量版威士忌，说是在滨海湾金沙酒店抽到的奖品。她忽然想起病历本上早期肝癌治愈后定期复查的医嘱，抽屉里那叠体检报告，最近两年的日期都是陈默自己填写的。

    他买这些保险的时候，肝癌已经复发了。女人从帆布包掏出牛皮纸袋，里面装着五张诊断书，最新一张的日期是2024年9月15日，医生说最多还有半年，可他在11月就迫不及待去潜水——你真的相信那是意外

    旋转木马突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林晚秋看着女人眼中翻涌的泪光，突然意识到对方和自己一样，都是被陈默用谎言编织的网困住的猎物。牛皮纸袋底部露出半截照片，是陈默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