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名发怵。
河岸的鹅卵石硌得脚底生疼。
我看着弟弟迫不及待扑进水里。
自己的棉布裙摆已经浸湿半截。
别游太远!我话音未落。
弟弟突然剧烈挣扎,水花劈头盖脸砸下来。
当我扑过去时。
手腕被铁钳般的力道拽住。
周明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
狞笑混着浓重的汗味喷在她脸上:
想救人做梦!
河水灌进鼻腔的瞬间。
我听见远处传来凄厉的哭喊。
等我在浑浊的水流中奋力睁眼。
只看见弟弟苍白的脸正被旋涡吞没。
指甲在周明手臂上抓出五道血痕。
等我终于挣脱跳进水里。
只剩河面漂浮的金锁泛着冷光。
再次醒来时,消毒水的气味刺得鼻腔发痛。
奶奶枯瘦的手轻轻拍着我手背。
眼泪滴在被单上晕开深色痕迹:
阿婷啊...你弟弟没了...
病房门突然被撞开。
母亲凄厉的尖叫震得我耳膜生疼:
你为什么不看好他!死的为什么不是你!
父亲的拐杖重重砸在地板上。
扬起的木屑落在我渗血的伤口上。
我蜷缩在被子里,听着走廊传来的啜泣声。
口袋里的金锁硌着大腿。
那是我从河里拼命捞起的。
突然,我摸到金锁背面刻着的长命百岁四个字。
喉咙里泛起腥甜——原来弟弟的金锁。
刻的是我的生辰八字。
深夜,我拖着虚弱的身体走到医院后巷。
月光下,我看见周明正搂着个花枝招展的女人调笑。
口袋里露出半截周家糕饼的油纸。
记忆突然翻涌:
那天在河边,周明袖口沾着的,分明是糕点碎屑。
03仇恨的种子
消毒水的气味在周家公馆的回廊里诡异地漫延.
我攥着药瓶的手指节泛白。
自医院回来已过半月。
母亲从未踏入我的房间。
倒是每天清晨都能听见隔壁传来表哥周明的请安声。
那个害死弟弟的凶手。
此刻正穿着笔挺的西装。
坐在父亲的书房里翻看账本。
阿明英文底子好,送他去英国读商科最合适。
晚餐时,母亲将煎蛋推到周明面前。
金边瓷盘碰撞的脆响像冰锥刺进我耳膜。
我望着自己面前冷掉的白粥。
突然发现父亲的怀表链子上。
赫然挂着弟弟那枚本该沉入河底的金锁。
老爷,小姐该去学校了。
王妈轻声提醒。
我起身时,袖口扫到母亲的翡翠镯子。
换来一记嫌恶的白眼。
楼梯拐角处,我听见周明压低声音:
姑妈放心,等我从利物浦回来,周家的产业...
话音被留声机的杂音切断。
《夜上海》的靡靡之音里。
我摸到校服口袋里那张皱巴巴的医院缴费单。
母亲签单时,连抬头都没给她一个。
圣玛利亚女中教室的吊扇吱呀作响。
我盯着化学课本上的分子式。
却看见弟弟沉下去的河面在字里行间浮动。
怪胎!后排传来嗤笑。
林淑华将纸团砸在我旗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