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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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那头还在说什么,但他已经听不见了。
沈砚穿着白大褂,脖子上挂着听诊器,表情专业而疏离。她走到床边,拿起床尾的病历翻看,语气平静:我是沈砚,负责参与你的会诊。
陈墨缓缓挂断电话,喉结滚动了一下:……谢谢。
她没看他,只是低头记录数据:疼痛程度
三级。
呕吐频率
每天两到三次。
睡眠
三到四小时。
她写字的手微微一顿,又继续:还有其他症状吗
陈墨看着她,忽然轻声说:耳鸣,左耳。
沈砚终于抬头。
他的左耳——那是当年在会所,被客人打伤的地方。
她曾经亲手为他包扎过。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
最终,沈砚合上病历,声音很轻:治疗方案明天会确定,今晚好好休息。
她转身要走,陈墨突然开口:沈砚。
她停下,没回头。
如果……他顿了顿,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如果是你主刀,成功率会高一点吗
沈砚的背影僵了一瞬。
然后,她说:不会。
门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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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陈墨的病房门再次被推开。
他以为是护士,却闻到一丝淡淡的消毒水味混着极浅的柑橘香——沈砚的味道。
她站在床边,手里拿着一份手术方案,声音很低:你骗我。你的胃病根本不是最近才恶化的。
陈墨没说话。
三年前的病历,我看过了。沈砚盯着他,你从苏黎世回来的时候,医生就警告过你。
他笑了笑:所以呢
所以你明明可以治!她的声音终于带上一丝颤抖,为什么要拖到现在
陈墨看着她发红的眼眶,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她也是这样,明明胃痛得发抖,却固执地算完最后一个数字才肯休息。
沈砚。他轻声叫她的名字,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她僵住。
在‘Snow松’,你低头算波动率,漏了平方根。他笑了笑,我当时就在想,这个女孩怎么这么倔。
沈砚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后来我发现,倔的不止你一个。他看向窗外,雪已经停了,月光冷冷地照进来,我这辈子,做了太多不得不做的事,只有喜欢你这件事……是我自己选的。
沈砚的眼泪终于砸下来。
她转身要走,陈墨却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轻得她随时可以挣脱。
最后一次。他声音沙哑,陪我去个地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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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去了A大图书馆。
凌晨三点,空无一人的自习室里,陈墨坐在沈砚曾经常坐的位置,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泛黄的纸——那是她当年遗落的演算草稿,背面写满了CM的缩写。
沈砚怔怔地看着,眼泪无声地往下掉。
还有这里。陈墨指着某个角落,你画了一只小鸟。
她再也忍不住,捂住脸哭出声。
陈墨轻轻抱住她,像拥抱一场终将融化的雪。
别哭。他低声说,我只是……去下一个地方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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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之前,陈墨回到了医院。
他坐在窗前,看着朝阳一点点升起,然后拿起笔,在遗嘱上签了字。
——所有资产留给林妍,除了那间Snow松包厢,永久保留。
——瑞士银行的保险箱,密码是沈砚的生日。
——骨灰撒在苏黎世湖,不要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