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鹤
花解语再次醒来,已是十日后。
她揉着昏胀的脑袋靠着床沿坐起来,映入眼帘的便是桓娘。
桓娘五官柔和端正,和蔼可亲:“小姐,你终于醒了。
”花解语脑海中搅作一团,她记得她从小就待在灵鹤观,她记得她有一双通晓天衍的眼睛,可唯独却像是缺了什么。
记忆中始终只有她一个人,她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玩耍……她迷茫地望着桓娘,半晌才开口道:“你是谁?”桓娘牵起一抹浅笑:“小姐,你忘了,我是桓娘,你前些天买回来的下人。
”凌鹤在行事周全,在生日宴之前把原先的下人都遣散了,又担心花解语一个人过得不好,特意买下桓娘,让她几日后来灵鹤观照顾花解语的起居。
花解语胸口闷闷地疼,她不明所以地捂着,面露难色。
桓娘面色焦急,担忧道:“小姐,你怎么了?”疼感很快褪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失意。
花解语摇摇头:“无事,许是睡久了。
”她又看看桓娘:“你叫我阿语就好了,小姐这个称呼怪怪的。
”说出口时,她也一顿,曾经似乎也有人唤她“阿语”,只是她怎么也想不起来那人是谁。
桓娘和花解语共同生活五年,说是下人,胜似亲人。
第一年。
花解语外出时在郊外捡到一只受伤的白鹤。
它翅膀受了伤,鲜血将白色的软羽浸红,躺在路边唳唳地叫着,很是痛苦。
花解语将它带回灵鹤观,仔仔细细地包扎一番,留它在此养伤。
不到两月,白鹤恢复如初,却怎么也不肯走,非要赖在她身边。
两人一鹤生活在偌大的院子里,虽有寂寞,却也欢乐。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两年多。
第十一年。
花解语逐渐变得不对劲,时而正常,时而疯癫,一会儿是一种模样。
正常时,她是成人神智,端方有礼,明辨是非。
疯癫时,她恍若孩童,顽劣不堪,不论黑白,想到一处是一处。
花解语自己对两种状态是有记忆的,她深知自己病了,便炼了些丹药,嘱咐桓娘在她发病时强迫她服药。
第十三年。
花解语白日里疲惫至极,萎靡不振,像是没睡过觉一样,身体越发虚弱,面容也憔悴不少。
原是在晚上,她又会变作另一番模样,似是恢复了记忆,着一身喜服般明艳的衣裙,游荡在院里,喉间不断发出呜咽声,摸索到那间密室里,抱着灵鹤的尸体温存。
桓娘在夜里见到那副红衣模样,惊恐万分,却也不敢上前一探究竟。
等到白日,花解语又在先前的那两种状态交换。
桓娘曾多番旁敲侧击,她却懵然不知。
凌鹤将横跨二十余年的故事娓娓道来,声泪俱下。
宋闻溪不禁道出心里话:“凌前辈,你不觉得你这样做对花前辈很不公平吗?”凌鹤声音有些发颤:“我只是想救她,我不想让她难过。
”宋闻溪撇撇嘴,郑重其事道:“可是你擅自做了决定,剜了自己的眼睛换给她,瞒着她替死,事后还改变她的记忆,你根本没给她选择的机会。
”她博览网文七八年,看过不少这样的桥段。
一人瞒着另一人以命换命,一人临死前抹除另一人的记忆。
说到底,另一人始终都是被动的状态,被动选择,被动承受,偏偏那人只是为了让爱人过得更好。
宋闻溪很讨厌这些自以为是的爱,以爱之名却是让另一方痛苦地煎熬着。
凌鹤顿时缄口不言。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宋闻溪抱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