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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细雨如针,刺在清江县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戌时三刻,打更人老周缩着脖子走过杜家宅院时,忽听得内里传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像被剪刀骤然截断的丝线。

    他贴在朱漆大门上听了半晌,只闻得雨水顺着檐角滴落的声响。正欲离开,一阵风过,那扇本该紧锁的偏门竟吱呀开了条缝。老周提着灯笼照进去,昏黄光晕里,一双绣着并蒂莲的红绣鞋悬在离地三尺处,轻轻晃动。

    救、救命啊!有鬼新娘!老周的破锣嗓子撕开了雨夜寂静。

    我勒住马缰时,县衙前已围了数十人。雨幕中,衙役们正将一具盖着白布的尸首抬入门内,布角滑落处,露出一截缀满珍珠的嫁衣袖子。

    大人,咱们来晚了。书童阿青撑开油纸伞,声音发颤。

    我——秘书省正字明砚,翻身下马,官靴踏进水洼,惊散倒映着的惨白灯笼。十八岁的年纪担此要职,全因圣上赏识我过目不忘的本事。半月前京城接到清江县令密奏,说此地接连死了三个待嫁姑娘,都是在新婚前夜莫名毙命,且尸体皆被装扮成新娘模样。刑部诸位大人争论不休时,是我指出三桩命案的共同点——死者生辰皆属阴。

    让一让!阿青替我拨开人群。县衙大堂上,仵作正在验尸,我一眼就看见死者唇角凝固的笑容——不是恐惧,而是某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欢愉。

    第七个了。清江县令魏大人瘫坐在太师椅上,官服前襟沾着茶渍,明大人,下官实在......

    我抬手止住他的絮叨,径自走向尸台。死者约莫二八年华,凤冠霞帔穿戴齐整,脸上施了脂粉,双手交叠置于腹部,若非颈间那道细如发丝的勒痕,简直像具精心打扮的傀儡。

    酉时发现的我掀开嫁衣领口,看见锁骨处几点暗红。

    是...是在杜家祠堂发现的。魏县令掏出手帕擦汗,吊在房梁上,脚尖朝内...他突然噤声,因为我的手指正抚过死者耳后——那里用朱砂画着个古怪符号。

    阿青倒吸冷气:公子,这是...

    冥婚礼符。我从袖中取出前几案的验尸记录比对,六具尸体身上都有不同部位的符咒,合起来是完整的婚书。

    堂外忽然雷声大作,一阵穿堂风掀翻了记录册页。我弯腰去拾,却发现魏县令的靴底沾着些暗红碎屑。趁他不安地踱步时,我悄悄刮下些许——是香灰混合着朱砂,带着庙宇特有的沉香气。

    魏大人近日去过祠堂

    他身形明显一僵:为查案去过几处...

    我假装没察觉他的异常,转向仵作:死者可有过挣扎

    怪就怪在这儿,老仵作掀开死者衣袖,毫无抵抗痕迹,像是心甘情愿赴死。

    雨声中忽然混入铃铛轻响。我转头望去,见个穿褐衣的老妇站在衙门口,手中铜铃系着褪色红绸。她直勾勾盯着尸体,干瘪的嘴唇蠕动着,像是在数数。

    那是谁

    魏县令脸色更差:杜家老仆柳嬷嬷,专司婚丧之事。自第一个姑娘死后,她就...

    话音未落,老妇突然尖笑:七娘归位,还差两个!衙役们上前驱赶时,她幽灵般消失在雨幕中,只余铃声缭绕。

    是夜,我在厢房翻检卷宗。油灯将窗纸照成琥珀色,阿青在门外跺脚驱寒。

    公子,您真信那疯婆子的话还会死两个人

    我摩挲着案牍上死者们的小像。七位姑娘容貌并不相似,但耳垂都生着同样的朱砂痣。翻开县志民俗篇,其中记载:女子耳垂红痣,前世为新娘横死,今生需行冥婚解厄。

    窗外倏地掠过一道黑影。我吹灭灯烛佯装就寝,果然听见瓦片轻响。待声响移至檐角,我猛地推开窗户,正抓住一只枯枝般的手腕——是柳嬷嬷!她腕上戴着的银镯刻着百年好合,内侧却布满划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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